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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日期:1994年07月28日

陕西工人报第4版 门房老头素描 五角枫 “潇洒”路上警钟鸣 图片新闻 小站短歌(散文) 图片新闻 油漆姑娘 山镇小记 歌唱一片叶子 图片新闻 陕北方言趣谈 又是西瓜熟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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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版
04

又是西瓜熟透时

叶根龙

吃罢晚饭,20来个平方的屋子早已象个蒸笼似的。打开所有的门窗,把电扇开到最高档,屋内让人依然难停一刻。只好端杯茶水到外边乘凉。

夜已渐渐的静下来,乘凉的人儿陆陆续续回屋休息。妻唤我:“该休息了,明天还要上班。”

蒸笼依然是蒸笼。我打开冰箱,取出一块冰冻西瓜,凉嗖嗖、甜丝丝,沁人心扉。可这凉甜的西瓜,把我带回到了那遥远的童年……

那是我刚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每天放学,我急急忙忙撇下书包,扛一根长长的竹杠,脖子上挂一个粗布袋,到村外的树上找拾知了壳。回家后,又将找拾的知了壳用水淘净,凉干,积攒一起。积攒多了到街上药店去卖。

记得那是一个星期天,听到父亲要上街赶集的消息,我早早将所有的知了壳装在一个大口袋里。吃过早饭后,我高高兴兴地背着知了壳随父亲上街去卖。

那一次我“丰收”了。一次卖了两块多钱,心里高兴极了。我把那一毛一毛的钱卷在一起,装在上衣口袋,并用手紧紧的攥着,生怕它跑了似的,一分钱都舍不得花。

太阳火辣辣的,干燥的空气似乎也缺了氧。我的嗓子眼实在苦涩难奈。看到路边园溜溜的西瓜,我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父亲看穿了我的心事,但只是摧我前行。突然,父亲对我说:“把你卖知了壳的钱给我,回家后我让你妈还你。”望着父亲似祈求而又懊丧的脸,我把钱攥的更紧更紧了。但还是从口袋里拿出了那只汗渍渍的手向父亲张开。

父亲接过钱,走到一瓜摊前,小声对瓜主说:“给我拣一个最小的!”卖瓜人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身后的我,一句话也没说。拣了一个最小的瓜让我抱着。

我抱着足球大的西瓜,干渴的嗓门早已不知苦涩,一股劲足足抱了二里路。

在回家的路上,我们与同村的一行人相遇,其中也有比我大五岁的姐姐。她无精打采地尾随在大人们的后边,老远见我抱了个西瓜,顿时显得格外兴奋,飞跑过来从我怀中抢过“足球”,紧紧地抱在怀中,又飞快地跑到大人们的前边。

光阴荏苒,不觉10余年过去。79年,我考上了师范,虽说是个中专学校,但我是恢复高考制度以来村上第一个经“念书”跳出农门的孩子。那时村里人都羡慕得不得了。那年暑假我回到家里,村上种了40亩西瓜,并从河南聘请了一名技术人员,听村里的大人们喊他“老桑”。一天下午,我睡得正香,忽听队长进门喊我,我急忙趴起。队长说:“你们这些大学生(村里人都这么叫)就要‘飞’了,趁现在还没到城里,今个先到瓜地里给咱锻炼锻炼。”听说是装西瓜车,我急忙找来一个大老笼,冲出家门直奔西瓜园。

瓜地里有七、八个人,正围着切开的西瓜吃得香。老桑用他那纯正的河南腔只管招呼大家吃饱。吃毕,大家摘的摘,抬的抬,装的装。

太阳渐渐西坠,村民们沐浴着火红的晚霞陆陆续续赶牛回家。这时,我悄悄走到老桑身边,让他给我挑10个大西瓜。实指望让父母亲笑个够,吃个馋。然而待我上气不接上气的把西瓜提到家里时,母亲没有问我累不累,而是满脸正色。问我:

“哪来这些西瓜?”

我回答买的,她又问我多少钱,我说十几块,一听十几块,她火了。

“谁让你花十几块钱买这么多西瓜?还过不过这日子……”

“买回来让你们吃嘛?”我理直气壮。

“我不吃,明天退了去。”

说罢,气呼呼进了房子门。

我哼哧哼哧地把瓜提回来,气还没有排顺,又添了这口气,感到一肚子委屈,只好默不做声地回房睡觉去了。

第二天,我还没有起床,就听到母亲坐在门外向村里入学说我“大手大脚”、“不知道心疼钱”等等,我气不打一处来,一咕噜滚下床,把一大笼西瓜倒在屋中央,举起一根棍子向西瓜砸去。一下、二下……瓜浆四溅,瓜汁横流。霎时,屋中央成了“血河”。我狠狠地扔下棍子,冲出后门而去,只听到母亲揪心的哭声一声高过一声。

岁月蹉跎,又是10余年过去了。而今,我住进了繁华的城市,成了家。这不,孩子正好念一年级。他放学回家,不问三七二十一,撇下书包,打开冰箱,去吃那凉嗖嗖、甜丝丝的西瓜,他多幸福呀!可那次砸西瓜的愧悔,却叫我难以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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