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特区的报告

（陕西人在外地）　文/贾留柱

吃在广东

常听人说吃在广东，来广东时就特别高兴。七十年代初，本人曾吃遍西安城内许多餐馆，可谓吃客了。这回再到吃之乡一行，自然要吃他个不亦乐乎。到了工厂，老板接风，盛宴“大明楼”酒店。此店属顺德市容奇镇之上流，建筑格局、摆设、用具、侍应小姐均有高雅之古典风格。头回吃广东菜吃得自然认真仔细。白嫩细腻的蛇肉片，吃了好几片，也只当是鱿鱼片，猫肉也只当是兔子肉，那一块块的咸肉干，分明是南京板鸭无异。直到主人点明这是“龙、虎、鼠”之肉时立即倒了胃口，幸亏本人胃口还深才不致呕吐出来。再看其它菜，认不准的决不敢贸然下筷，那心情比战士入雷区还紧张。中间一老广吹嘘，说的吃在广东，其实就是吃在顺德。顺德人的食谱广到只要脊背朝天的活物都能吃，听了此论，真让入“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工厂一般都供膳食，当然不免费，但价亦不高。一日三餐五元钱，中晚餐有炒菜一份，数量不超过一把，自己再到外面买点袋装咸菜，倒也凑合。只是顿顿米饭，且不是好米，可苦了北方人。尤其是以面食为主的人，不出几天就开始“减肥”了。几人下班到外面饭店去吃面，看着白生生的炒面，吃到嘴里却是米面，又倒胃口，于是步行到镇上找面食店，找了两个多小时没找到，又奔另一镇。四个多小时过去仍无希望，只好返回。走到一偏僻小巷突然得一店，店小得只有一副桌子，众人却齐声欢呼。云吞面，既有面条又有馄饨，每人皆要两碗。端上来一看，碗大量足。几个人狼吞虎咽，吃得肚儿如鼓方才离去。只是往返一次数小时，那能常来？一个多月过去，此老陕无法坚持，只好打道回府了。北方工人渐多，一再提议食堂增添面食。管伙食的无奈，出牌通知晚餐增供面条，北佬们立即雀跃。待到端出来一看，竟是市场上出售的干板面。众大吵，要吃擀面。炊事员尴尬地笑道，“叼老母，牛能赶、猪能赶，面也能赶？”

厂附近村中道边小饭馆不下十余家，且量足价廉，真正的大排挡。每到对厂内伙食不感兴趣时，花上十来元，两菜一瓶啤酒却也能享受一番。只是广东人不喜凉菜，使爱喝白酒的北方人很扫兴。时间长混得熟了，让老板娘做凉菜。老板娘亲自动手做了盘黄瓜。几个人尝了尝，立即摇头，黄瓜是煮熟了的。老板娘好心地说，吃生菜会拉肚子的。几人只好自己动手，几盘凉菜端上桌，老广们尝了几口，竟忘了吃凉菜拉肚子的“名”言，吃了个不亦乐乎。只是几个饭店的菜老是烧鱼、酸甜（糖醋）排骨、炒肉片这老三样，吃上几次也就够了，于是又想到高级酒店换换口味。

仙山酒店属四星级，设施豪华，服务一流，包间、大堂任由选订。东道主是本地人，私人饮宴自是以实惠为主，但也得有菜有汤。广东人的第一道菜就是先喝汤。菜价如何先不可知，那一碗汤里飘着几片薄如纸的肉片，喝着味道极鲜，只是碗太小，几口喝光，似不过瘾，就想再添一碗。东道主莞尔一笑说，此汤七十多元一碗，那有白添的道理。几人惊奇地问，什么汤如此之贵？答日，驼尾汤。笔者在青海当兵时，也曾杀过骆驼。知其肉能吃，皮有用，少肉多骨一层皮的驼尾全扔掉。想不到在此倒有如此好价，太可惜了！

神俗

迷信神佛的人无处不有，但象珠江三角洲居民之虔城与普遍真是不多见。不论是大街小巷，门堂店铺，小船货轮，门前舱侧都贴有“土地财神牌位”、“四海龙王牌位”等吉符，符边自然少不了插香烛的地方。不管是阴晴雨雾，只要有人，点点香烟都会袅袅升起。黄昏过后，点点烛光在微风中摇曳，透出几分神秘。

游村走镇，空旷之处会发现一独立而精巧玲珑的建筑，门楣上楷书正写“西安社”三字。头次见此，不解其意，以为此村先人是陕西西安乡党，后见村村如此，不由探问，才知是入境保平安土地庙之类的神祠。西者，息也！广东随处可见一些变了形的简化字，如补胎的胎写成呔。想不到神祠中的字也会如此写法。小小神祠虽只有几平米，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是一村人的精神寄托所在地。如敢对其不恭，不论是本村人还是外来人，都将受到严励的惩罚。因此，在“西安社”这个村神门前还是少指手划脚为好。

这儿的人信神可以说表里如一。进到屋内，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天地君亲”之牌位。敬祖先是中国人的传统美德，所以人们就幻想着故去的先人能成神。即使不能成神，能服侍神也好。于是牌位上方就摆着诸如关公、福禄寿三星及手举金元宝的大肚弥勒佛等神像。供奉最常见的是观音菩萨。这里所制观音像，不但相貌和谒可亲，神态端庄大方，一副普渡众生的超脱神态，且在选料做工上也极讲究工整精巧。尊尊观音塑像，或坐或站，或笑或默，皆给人以美与尊严感。人们通过那晶莹如玉的塑像来寄托对美好生活的向往。神像前不但香火不断，且供果常鲜。观其家中供品，最常用的便是沙田柚，其原因问了数人皆不清楚。此果个大、皮薄、味鲜，人吃倘甜美难忘，更何况神乎？因此，初次登门，不论做客还是办事，要是送有此物，主人就特别热情。因为其它礼物只不过是客之常礼，只有沙田柚即表示对主人的恭敬，亦包含着对主人先人的仰慕。

常听顺德人说，台风不灾顺德。其理由是顺德人信神最虔诚。今年亲眼见到两次大台风过境，周围县市风雨成灾、人员伤亡、房屋倒塌时有报道，独顺德境内无大灾，观其地貌，村镇多在山岭环抱之中，且山上林木茂密到鸡兔难钻。台风自然威力减弱无法逞凶了，把这归功于信神上，不免有些牵强附会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