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价

文/安武林

妻子购物回来，总要眉飞色舞地大谈一番砍价的经过。讲至精彩处，我便鼓掌叫好，大大夸奖妻子有眼力，购买的东西真值。

妻子小小的虚荣心得到满足后，便语重心长地告诫我，何处的商场宰人，何处的商场物美价廉。她一气能报出十几个商场同一种商品的不同价格，我真怀疑市场的物价监督员掌握的第一手材料能否比妻子更详尽。

妻子上市场买菜，一般不喜欢带我出去，她嫌我呆头呆脑，除了会写两篇文法不通的狗屁文章外，什么都不懂。她怕我关键时候，胳膊肘向外拐。我听了相声《卖布头》，看了杂志上男人们砍价的感受后跃跃欲试。不就是讨价还价，你要五块，我还三块嘛，哪次让我小试牛刀，教你开开眼。

那天，妻子去买大米，我执意要跟妻子同去。我和妻子看上了一个卖主的大米。我很内行地将手伸进口袋里，看看其中的灰尘多少，看看籽粒是否饱满圆实。“是好米！”我心花怒放。我说：“买吧。这米好，来五斤。”妻子正欲砍价，一听我这话立马把眼一瞪：什么意思？我说：“你看，的确是好米。”妻子无话，极不情愿地付了款。

妻子埋怨我，你咋能说他的米好。他的米再好，你也不能言好，只能挑他的毛病。不然，何以砍价？你若不砍价，那卖主肯定得了便宜还要在背后骂你傻冒。

敢情砍价是一门学问。砍价简直是一种对生活能力的考验。我很厌恶在菜市上砍价，为了一棵白菜三分五分地争来争去。你说若地上有三五分的硬币，恐怕都没人去捡。偏偏又在砍价上三分五分浪费口舌，现代的人真怪，说不清楚是什么心态。

当然也有例外。有一次，我和妻子又去买菜。卖主是一憨厚纯朴的农民。我正想讨价还价，妻子却让卖主称好菜，她把钱付了。我不解，问妻子何以如此爽快，没还价嘛。妻子说，你看老人家一大把年纪，守此菜摊不易，再说，那菜是他辛辛苦苦种的，赚不了多少钱。赚钱的尽是贩子。她嘱我，买菜别买菜贩子的菜，若买，一定猛劲砍价。

和妻买菜，却引发出妻子一大堆关于社会问题的牢骚。棉农、粮农、菜农，凡是自个儿种的产的养的都赚不了钱，净让那些二道贩子发了财。“照我看，应该憋死二道贩子。”妻子愤愤不平。妻子砍价还有一套自己的原则。该猛砍就猛砍，该轻砍就轻砍，该不砍就不砍。尤其是服装，那是妻子砍得最凶的一种商品。

从妻子那娴熟的砍价本领里，我得出这样一个结论：砍价是女人的专利。因为女人是实用主义者，既考虑经济，又考虑实惠，最善于使物质的价格回归其价值。男人是面子主义者，一句你还在乎三五毛钱，马上就不好意思再讨价还价。否则，证明你混得太背太惨了。总之，砍价，还得由女人出面，那里能显示女人的特殊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