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秧歌（散文）

申焕定

儿时，天天盼过年，盼唱秧歌，腊八节过后，家乡黄龙山南麓的村村寨寨就拉开了闹秧歌的序幕。那撩人思绪的排练秧歌锣鼓声，似外国狂欢节一样，带着醇厚浓郁的古文化传统娱乐气息，以它无与伦比的魅力，给农家带来无限欢乐情趣。

家乡秧歌不仅闻名百里，而且根植较深，明、清及民国盛演不衰。秃娃二叔和父亲精于此道，他们受陕北黄龙、洛川秧歌的影响，又将本乡本土老秧歌相糅，推陈出新，形式更趋丰富活泼多样。还在耍龙灯、跑旱船。要狮子古老民间艺术基础上增添了富有现代生活情趣的《王老汉广州贩苹果》、《载花椒》等秧歌剧。使声势浩大、盛况空前、欢腾热烈的群众性秧歌更加惹人喜爱。

除夕夜晚，蜿蜒山道上灯笼，大把时隐时现，十几里以外的山民们携幼扶老赶来看热闹，辛劳一年的乡亲们欢聚在打谷场上载歌载舞，扭来扭去，倾诉着欢乐、哀愿和追求，秃娃二叔神气活现旋转着花伞，在激越高亢的锣鼓声中，领拉花队出场，着彩衣舞彩扇的青年男女杂以灯笼火把徐徐碎步绕八字而变换队行，丑老婆双手握木棒锤，穿叉之中挑逗嬉耍，不俗不丑，诙谐打浑，风趣活泼。后随太平车、彩轿、一男一女居中对唱《十对花》《织手巾》《卖花绵》等曲调，外围拉花队且舞且扭，且应和、多姿多彩，把山乡人们喜庆佳节的心情抒发得淋漓尽致。

家乡人不但在本村本寨唱，而且还有送秧歌的习俗，送秧歌也叫赛秧歌，参赛各村互不服气，暗暗较劲，决一雌雄，父亲和秃娃二叔借古戏装道具、糊彩船纸马，亲自坐镇教练指挥，整天忙得不亦乐乎。

赛秧歌安排在正月十五元霄节，这规模宏大的广场艺术几乎把镇子抬了起来。入夜爆竹声声礼花朵朵在天宇腾起条条火龙。浩淼天河，似熠熠光带既迤逦苍穹又一泻千里和广场彩灯交相晖映，广场上人山人海，蔚为壮观，各秧歌队阵容壮齐，各展其艺。土炮鸣礼，群艺争辉，剽悍武士翻筋斗抛绣球引雄狮出场。只见二叔技艺精湛，抖体，摇头，翻滚，喷火，肘而咆哮怒跃，时而温和舔尾，爬老杆，上桌凳，动作惊险，令人惊叹并报以热烈掌声，最为精彩的是两狮相斗，吼声大作足刨地，继而扑斗一团，头顶爪挖，口咬尾摔，正当难解难分之际，两狮下竟奇迹般产下两狮娃，惹得观众捧腹大笑。

耍狮子精彩，跑旱船更大饱眼福，姐姐渔女装束，父亲渔夫摇桨，碎步疾驶，犹如船划水面，驱船进退，依情作态，船儿时俯时仰，时倾时正，触礁搁浅，情态逼真。打花棍、跑马马、义不容辞地落在我们这些娃娃们头上。前有马排子，后有打旗娃，马铃脆响，就这样，一直闹腾到深夜……。

每当过年来临，我就想起了家乡的秧歌，那热情奔放的曲调至今在我耳边回响。

哥带情妹去放牛，

羞得妹妹不抬头，

绣球打在青牛背，

看你抬头不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