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嘉平公子说开去

尚继英

《聊斋》里有一短篇小说，叫《嘉平公子》，故事说，嘉平有位公子衣冠楚楚，风仪秀美，被一个叫温姬的女子（鬼）爱上了。她善良、美丽而又多情，即使大雨滂沱的黑夜，也不怕沾濡新锦绣鞋，必赶来幽会。后来，公子的父母知道了，怕得要命，请法师，觅道长，扬幡超度，驱鬼逐邪，但终不能使其分离。

有一天，温姬发现这位公子哥亲手写的“谕仆帖”，廖廖十数字，却错误百出，“椒”讹“菽”，“姜”讹“江”，“可恨”错为“可浪”。她心里难过极了，于是提笔在帖后写道：“何事‘可浪’，‘花菽’‘生江’，有婿如此，不如为娼。”遂不逐而去。

讲这个故事绝不是有意对讲究穿戴的人泼冷水。这些年，国民经济发展了，人民生活水平提高了，远非“七亿人民七亿兵，穿的补丁摞补丁”的时代，人们穿着色彩鲜艳一点，款式新颖一点，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潇潇洒洒是很自然的，无可厚非。但这个百计驱除不掉陷入情网的“女鬼”，竟被草包丈夫的一个手帖气跑的故事，时下确有非常的现实意义，很值得那些被高消费撩拨得神魂颠倒，特别是把穿着看得高于一切的男女同胞——尤其是一些年轻人认真一读。

笔者一向不赞成人们穿得破破烂烂。俗话说：“三分人才，七分打扮。”衣着褴褛，叫人家看起来猥猥琐琐，有损于自身的形象。更不赞成穿得越穷酸越布尔什维克的怪诞逻辑。假如全国老百姓都像济公般披絮挂缕，满面尘垢，泱泱大国成何体统？不过话说回来，倘若人人都不顾经济实力，互相攀比，追求衣着时髦高档，朝置夕弃，挥金如土，我们这个还不富裕的国家及每个家庭该又有多大财力！再者，要是人人沉湎于穿戴，胸无大志，不学无术，个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全国上下都成了绣花枕头，哪又如何得了！

其实，古今中外的有识之士对穿着早是有定论的。爱因斯坦未出名之前，有人劝他作一件像样的大衣，他笑着说：“我默默无闻，即使穿得再漂亮，别人也不会认识我。”当他成为举世闻名的大科学家后，那人又提醒他做大衣，他还是笑笑：“我现在穿得再破烂，也会有人认出我。”终不肯为衣着而劳神。爱因斯坦在这里告诉世人一个伟大的真理：人的价值绝不和他的穿着成正比。大凡是智者也绝不会以衣帽取人的。因此，信奉“货卖一张皮”的人，你靠精制包装得到的幸福与爱情，友谊与尊严，最终会像可怜的嘉平公子一样，统统失掉的。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