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岁的天空

文/柯润安

出名其实很简单，比如在单位里，你三十岁还没有找好对象，大家便都知道你了。你的名字便成为不幸、心高、自做自受、活该倒霉、令人同情怜悯的商标、标本、警告牌、指示灯。不论大小都可以询问你造成如此被动局面的原因、背景及你的最新打算，没人担心你千篇一律的回答有一天让你退化成木乃尹。就连你迟到早退、捅了漏子、惹了祸，也有人主动站出来打抱不平，给头儿以口讯：算了算了，大龄青年多不容易呢！你和朋友谈心，告诉他一个大喜事，说你又发表作品了，或诉苦，或指责某人的过失，朋友的反应大出你的意料之外。朋友说，快别瞎忙了，赶紧把你的婚姻抓紧，千万别挑了。

你怕出门撞见昔日见过一面的主儿，她们全都名花有主：先前不愿意你的，视你如赖蛤蟆，像天鹅一样自自然然从你身边飞去；你不愿意的，鼻孔哼一声，叫你好好反思吧！如此你的情绪保证三天不得平静。你不想看电影，你一去就破坏了哪里的成双成对的“生态平衡”。“一张还是两张？”卖票人问。“一张”。那时你的声音很小，颤抖了一下，好像很对不住人家。听到要实行每周五天工作制，你长叹一声，难熬的一月时间又增加了四天、无聊、孤独、寂寞在你身上无形中又裹上去一层。真正的，你不光讨厌双休日，你还仇视双休日，把为双休日到来而欢喜得跳起来的人当作你的“对头”！并非你九斤老太一般反对所有改革，城里禁放烟花爆竹这一条多好，仅这一条就保证你一年365天天天快乐。让那些自以为自己结婚就企图让全城人知道的人统统见鬼去吧！那一声声炸响总会勾起你内心深处的愁思，诱你掉人绝望的深渊。

　一次次希望的肥皂泡破灭，你的生活天地越来越狭小，你也变得越来越敏感、脆弱。你和男性相处亲密了，有人开玩笑你是不是搞同性恋；你和漂亮的姑娘多说上一句话，就有人打趣你是不是急疯了；你和谁也不搭腔，静静地坐在桌前，人说你想媳妇了；你无计可施，闷头投入工作中去，人们纷纷猜测这家伙该不是独身主义、一人世界、一辈子不娶。你简直愤怒了。所谓婚姻如果是一个足球，你恨不得一口气踢它二万五千脚。过年了，你连最想见的亲戚、朋友都不去见了。你发愁回家。你不想抛头露面，你不想见任何人，你不想说话。天哪，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把你想了想，反复地思考，又端详镜中消瘦的容颜，你终于失望地吐出这一句。这一刻，你理解了“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的涵义，暗骂米兰·昆德拉这鬼精灵的捷克老头儿，却写上一句“30岁的天空，还有小鸟飞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