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花开

吴有平

你一生中有过多少次花开的季节？

有过多少次敬慕生命、感受生命的恋曲？

我有，今生唯一的一次。

那是一个初夏的傍晚，我独自在客厅翻阅当天的报纸。也许时间长了，我感到不适，按摩涩痛的双眼和发胀的太阳穴，来放松自己的情绪。突然，我闻到一丝淡淡的，从未体会的花香，一丝丝，一缕缕，弥漫于室内，尔后便浓浓地围了我，我的嗅觉里溢满了这怡人的馨香。我双目微闭，大口呼吸，飘飘然然，仿佛要滤掉空气吸尽这满屋的慑人心肺的香霭。

花香从何而来？我循香来到阳台，惊异地瞪大双眼，我养的那盆多年未开花的仙人球居然开出了一朵长长的白色的喇叭花，在晚风中颤动着，正抖落满喇叭的花香，向外幽幽地铺散，白嫩的花体像在牛奶中蘸过一样丰腴可爱。此时，夕阳西下，落霞满天，而这朵正开放的年轻的花朵在瓦蓝的天空和斜阳的掩映下愈发楚楚动人，亮丽多姿。我贴耳于它，仔细聆听花开的声音，我不敢用手去抚摸她的玉体，我怕搅碎她三年的春梦，我怕污染她无瑕的躯体。我静静地站着，温情地注视她，如视我的爱女。我默问：“你是香妃的化身吗？你在香溪中浸过吗？你是仙界下凡的圣物吗？我竟分不清你像丽人还是丽人像你，我醉了”。

当夜，全家人都聚到了阳台，谈论美丽，欣赏美丽，与那白色的精灵为伴，久久不肯散去。

第二天醒来，急急奔向阳台，我惊呆了，那朵仙人球花已经失去了昨晚的风彩，收了长长的宽大的喇叭，蔫蔫地耷拉下脑袋，在不知不觉中仙气俱尽，香消玉殒，它开始凋零了。我心里涌起一股忧伤，尽管我拒绝注意这些变化，尽管我知道她是昙花一现，但这是我养了三年才第一次开花呀，竟然来也勿勿，去也勿勿。

我惊悟了：生命的殒落竟是这般的突然和不可阻止。风雨人生，生命之亦不过如此，来去勿勿，转瞬即逝。一种不可抑制的生命的欢乐从全身心升起来，我不禁更珍惜我今天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并努力做好这个季节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