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版导读
难为值长妻(散文)
杜文娟
我作了新娘,莫名其妙地作了新娘,作了一位运行值长的妻子。
那时候我不知道什么是运行,不知道值长是个什么,只知道在三月的山野为了送我一束山桃花而从岩石上摔下来的小伙牵动着我,我所思,我所想,我所行,我所为都是为了一个目的,在苍莽的群山尽头,在崎岖的山路尽头出现那个影子,那个鼻子眼里都有情的大男孩。在山野与泉水的陪伴下独自,独自与清晨、与黄昏对话,那座山,那棵树,那片叶子知道我的心绪,在眺望与企盼中归来,归来的他疲惫又凄凉。
当我懂得什么是运行的时候已经是两年后的事了。那天的雪真大,铺天盖地,飘飘洒洒,穿了棉衣,戴了帽子走在雪地里,雪花落在脸上,美妙又温柔,我是多么希望永远在这样的雪地里行走,傍晚的时候,他走了,随着一声汽车的鸣叫而走的,窗外灯火闪烁,鞭炮时鸣,除夕,又一个除夕。当电视中春节晚会掀起高潮,主持人一字一句地数着五四三二一至零时整时,窗外烟花爆竹惊天动地,我再也坐不住了,拉开窗帘,对了银装素裹,千里冰封努力地寻找着什么,爆竹的鸣叫遮不住夜间的冷静与寂寥,此时的你在干什么,在想什么,你说过发电机在除夕是不能出事的,没有灵性的电在中国的除夕会很可爱、很温馨,我伫立于窗前,很久、很久。凌晨三点的时候他回来了,带着一阵凉气,与温暖的卧室格格不入,我望着他,想听他说点什么,许久不见他开口,我只得先说:“刚才鞭炮声真大,我有点害怕。”他轻轻地从鼻中哼出一点声音:“是吗,我倒想听听。”我鼻子一酸差点没掉下泪,心想我在窗前站了那么久,不就是等你吗,没情没意的臭丈夫。
他也望着我,很近,很认真地诉说,下班回来在车上睡了一觉,做了个梦,梦见家里的院子下了厚厚一层雪,妈妈拿着扫帚扫着院子,我变成了一粒雪被妈妈扫到了雪堆里,好暖和,我已经五年没有回家与父母过年了,他们不会恨我吧。我注意到他的眼里闪动着什么,晶莹透亮,在雪夜的小屋里,在温暖又冷寂的除夕里。
我一直在充满运行与值长的氛围中生活着。
再一次领教运行与值长是不久前的一个黄昏,儿子发着高烧,我是穿着拖鞋领儿子玩的时候发现的,性急之际抱着儿子就到了医院,第一次接触吊针的儿子哭得昏天黑地,身上带的钱不够且住院的一切用具一无所有,只得到处找电话告诉他,他回答得简单明了:“我是值长,怎么能走”。自以为久经沙场的我也傻了眼,毫无主张,望着一点点下滴的液体,昏昏沉沉心急如焚。不知过了多久,他来了,当他站在我与儿子的床边时,我哭了,痛痛快快地哭了,没有一点掩饰与保留,如一泻千里的长江与黄河。
我越来越读懂着运行与值长,并将乐此不疲,永久地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