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松（散文）

李云龙

华山上有几棵长在岩石上的苍松，曾经给我留下刻骨铭心的记忆。

1985年深秋的一天，我从华山的玉皇顶下来，绕过一个山峰，迎面突兀耸峙着一道壁立千仞的石岩。这石岩的巍然峥嵘之状，令我感慨万千，以至于觉得任是哪位山水画大师也难描绘其万一的。但更叫我惊喜的还是那岩石上长着的几棵青松。这不是板桥老笔下的那松树么？“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南西北风。”大自然也就真有这样的真事儿！想必郑板桥老先生当年准是来过华山见过这青松的吧？好一个长在崖石上的青松，完完全全破石而出的几棵青松！它们的根部没有可供摄取营养和水分的土壤。生长在岩石上的这几棵青松，经受着怎样的艰辛和艰难，是可想而知的。盛夏酷暑，它们要忍受如蒸似煮的炙烤。三九严寒，它们要经受冻彻骨髓的霜雪。还有狂风是怎样地摇撼它们，暴雨是怎样地打击它们，更有雷电是怎样地摧残和折磨它们。可是它们却生存了。不仅生存了，而且活得枝繁叶茂，莽苍挺拔，特别是那被雷电击断的枝股傲然刺向高天的雄姿，活现出独立支持的大树所特有的非凡气概。这青松竟有这样的倔犟和顽强、风骨和气节、胸襟和自信以及足以战胜一切艰难困苦的毅力、意志、智慧和魄力！于是我不由得就又想到它们的根。它们的根竟有穿透岩石的力量，这是何等的威猛和雄壮！它们的根定然是扎入了岩石腹底的响泉，这是何等的执著和深刻！我们平常不是好说什么奇迹么？这才是真正的奇迹。我的心被强烈地震撼了，久久地驻足凝视着这道激动人心的风景线，思绪纷繁，浮想联翩。说来，也真是神了。我站在那里痴痴呆呆地看着看着，终于就见那青松显了真身——那是一个顶天立地，浩然之气直冲霄汉的战士、英雄和巨人！我在这里遇到了几十年风雨人生中所听到和见到过的许多令我万分敬仰的人——我的亲爱的同胞！这是我感奋而且感动的时刻，不由得就热血奔涌热泪横流起来。我急切地要去拥抱他们。可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我怎么能够到得了那飞鸟尚难至的石岩上去呢？可我居然飘飘欲仙地过去；并且和那战士、英雄、亲爱的同胞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了。我真真切切地感知到了一种巨大的力量，那力量径直就入了我的身心，我顿时觉得力大无穷。我还真真切切地听到了他们给我说了许多许多顶顶重要顶顶充满哲理的话。最令人惊奇的是，我还似乎觉得我身上所有的世俗之气，倾刻间如灰尘般被荡涤一尽，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和快活。

时间倏忽过去整整十年了，可那石岩上的青松却无时无刻不在我心灵的原野里鲜活着，生长着，启迪和警示我追求、拚搏、战胜等等这些为我们的民族所永远需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