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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日期:1995年12月07日
第4版
04

爱看秦腔的父亲

朱耀儒

父亲目不识丁,不沾烟酒,唯一的嗜好是爱看秦腔。在他七十多年漫长而又艰辛务农的生涯中,能够经常看一场秦腔戏,就是他最高的精神享受了。

记得我刚懂事的时候,父亲就经常和他的伙伴们到处去看戏。在农村,看戏大多是在晚上。母亲对此很不理解,见父亲去看戏总是不满地说:“真是穷精神!干了一天活,也不知道个乏?”“戏是高台教化,看戏才给人长精神哩!”为看戏,他经常连晚饭也顾不得吃,拿两个冷馍,捏一根葱就欢天喜地走了。那兴趣仿佛是看一场百年不遇的访华演出。

父亲不仅爱看戏,也爱听戏。1958年,有线广播通到了农村。每天三次广播有两次都要播半个小时的秦腔。凡是播放秦腔的时候,父亲便是固定的听众。中午,吃饭时,他把饭碗端到挂喇叭的电杆下边吃边听;晚上,他很早就等在电杆下,不放过一次听戏的机会。夏天还好,冬天的晚上,北风利得像刀子一样,冻得人耳裂牙抖,两腿筛糠,父亲便抱来干柴,一边烤火,一边听戏,总是坚持把戏听完,才恋恋不舍地回家。那种精神,那种虔诚,一点儿也不亚于佛教徒。到了60年代,农村开始有了半导体收音机,父亲便经常到有收音机的人家去听戏,过他的戏瘾。十年浩动开始那几年,戏不准演了,这对父亲是一个很大的打击。看不上戏,也听不到戏,他似乎

下子老了许多,经常蔫头耷脑地打不起精神。来开始上演几个样板戏,父亲又来了精神。那时候,我们村的自乐班也唱开了大戏。父亲总是没完没了的看。周围哪里有戏,他最先知道,又招呼他的戏迷们结伙前往。

70年代初,我开始拿工资的第一个月就给父亲买了一个半导体收音机。从此,收音机便成他形影不离的伙伴。无论是上地还是赶集,他都要把收音机揣在怀里,以便按时听戏。他十分清楚地记得市电台什么时间有戏,一点儿也不马虎。

80年代初,村委会买回了一台黑白电视机。凡是播放秦腔的时候,父亲总是提前赶到村委会大院,不看到荧屏上的“再见”不离开。用他的话说,看电视上的戏才是真正地看戏。别人不大理解他这话的意思,我知道他是指电视上播放的戏都是省城著名演员演的戏,这些戏水平高,看起来过瘾。见父亲经常黑灯瞎火、顶风冒雨去看戏,我便给他老人家买了一台电视机。对此,父亲喜不自胜,逢人便说:“做梦也没有想到能把戏台子搬到炕头上来!”

父亲不仅看戏听戏,也评戏。他知道的戏名和秦腔演员很多,对许多戏和演员都有他的评论。生、旦、末、丑俱全的戏,他叫大克郎戏;人物较少的戏,他叫单面戏。那年我领他去易俗社看《李陵碑》,他看后摇摇头说:“不咋的,太单!”俨然一位戏剧评论家!平时,一打开收音机,他就知道是什么戏;演员一搭腔,他就能叫出演员的名字。孙子们鉴于爷爷对秦腔的稔熟,便戏称他的爷爷是“秦腔辞典”。这个称呼,起码在我们家是当之无愧的。

又是星期三了,又到了陕西电视台播放秦腔的时间了。这时候,父亲一定会端坐在电视机前全神贯注地欣赏他喜爱的秦腔了。父亲,远在异地的晚辈祝愿您常看常乐,常乐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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