踞石（小说）

杨牧之

近来市民传说踞石的事情，沸沸扬扬的，都觉这是件怪异的事端。说它怪异，首先是它材料难辨；大家知其是石，但是怎样的石头，却谁也说不清楚了。一其次，踞石是给有“文化古都”美誉的市民们出了难题的。　踞石刚被发现时便有好事者拉来石匠去相它。石匠环绕数匝竟然说不准确。只说：“不是青石，也不是鹅卵石，你不妨就叫它”“顽石”吧！

好事者不甘心，请来一位老先生。先生博学，通金石造化之道，具伯乐识马之才，又善易经能预测未来，是个半人半仙不可多得的主儿。先生见此石状如虎形、踞路当夹，纹理不清品质掩藏，亦不知类属也！只好说：“此石不是石灰岩，也不是花岗岩，更不是硅酸岩，你权且叫它“虎石”吧！

好事者很失望，纠缠住先生死问：“你说，它伤人吗？”

先生举一足搭石上，踹了踹，踞石巍巍然丝毫不动，先生知其根基太深，太息了一回，说无可奉告了，遂摇头摆手而去。　踞石居有日。路人行至此皆避而远之。

一夜，有孝子骑单车驮母就诊者黑暗处踞石拦道，急切间单车撞在石头上，结果车毁人亡。又一夜，有国外客商车行至此，踞石狰狞挡住，差点儿将车颠覆，那客商五脏受了内伤，有苦说与谁知？

再一夜，是再一个不幸的事情发生。如此月余先后累计摔伤百余人！而踞石风光依然，似乎谁也搬不动它。

好事者将报告打到有关部门，有关部门又发函件给上级，希望能拨一笔专款买铲车，上级认为动钱的事儿是伤筋动骨的事儿，不可草率是需要认真研究的。如此一晃半月过去，研究哪有结果？而踞石连连得手，其间又碰坏不少人车。

好事者怒不可遏，于是拍案而起，说道：“此块妖石不除，日后必有大害，还是让我来吧！”

好事者叫来几位同仁，发了一通威力，大家群情激昂，趁热儿把手扣在石下，结果并没费多少力气，踞石便被轻而易举地掀到沟里去了。

事后好事者心生烦恼：“此事何等简单，为何众人皆是动口动容不动手的呢？”好事者是我的一位朋友，好事者是记者。我解除不了他这烦恼，只好记下来留给后人去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