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为人师

文/方晓蕾

写下了这个题目，我自己都有点疑惑了。平生不曾给别人当过老师，也丝毫与教育行业拉不上关系，自己更不好为人师，不爱充大，尤其不爱拉下脸师长般地教训别人。但是，偏偏有人方老师长方老师短地叫我，心里惭愧得很，便吐了出来。

第一次被别人叫做老师是五年前的事。那时，我才二十搭边，写了几篇文章，发过几篇作品，在小城这么屁股大的地方里，有了那么一点小小的人缘。其时，我刚参加工作，豪情万丈，与几位同仁办了份内部小报。一次，被某中专学校学生会请去给文学爱好者讲课。讲课是假，充数是真。但是，上了那台子，就得说上几句。况且，一位同学当场背诵了我的一首诗，非要我说话。我便说，自然都是些心里话，大实话，而不是假空的套话。学生喜欢叫，就喊方老师再说几句。我慌了，就说别喊方老师，叫老方就行，叫小方也行，叫方同志更好，便是同学偏不依。记得这之后的不久，我和女友闲逛，被那几个同学撞见了，还喊方老师，女友把我审视了半天，说：“嘿，还方老师呢！”我心里自然明白自个儿不够老师的份。

后来，被人叫老师的次数多了，心里不安的成份就少了，好象觉得应该似的，其实不然。记得两三年前吧，一位文友把一个女孩介绍给我，说是文学爱好者，让我指导指导。那人见了我，一口一个老师，让我怪不舒服的，就说叫小方吧。她不依，就喊我方哥，极虔诚。看她的态度，我就想，只是我的年龄和她相差无几，要不然我就当然方叔了。摊上了这么一个热情的人，我简直没法子。我自从当上老师后，这位学生便三天两日地拿着习作来，不是让我看，而是让我推荐发表，我在山城混了几年，几家报刊还是比较熟的，这个女孩就是看中了这点，才拼命地喊我老师的。让人口口声声喊了那么多老师，我自然不好推辞了，便不辞辛苦为她跑，还给她介绍一些文学界的朋友。这个女孩挺灵活的，见了谁都亲热地“老师”，然后拿出大作请老师斧正。如今，我有好久不见到这位女孩子了，听朋友说，她正天天往作协秘书长那儿跑，还是口口声声的老师，叫得极亲热，要我的这位领导朋友介绍她加入地区作协哩。再后来，我又遇到过一位小伙子，他也一样，口口声声地喊我老师，目的大约也同那女孩一样。但我有了过去的经验，便不再答应了。

当然也有诚心诚意的喊我老师的。几年前，我曾收到一位初中生写的一封信，还寄了一篇稿子，说是请方老师改正。我提了些意见，寄了回去。几年后，某杂志社开文学会议，邀请我参加。到会后，我发现当年的这位初中生如今已是高中二年级的学生，也作为新作者参加了。见面后，她依然叫我老师，还说老师的某某文章写得好，某某文章写得不好，意见极中肯。她叫我老师，我想，大约只是因为我年长几岁，尊敬我罢了。而实质上，在某些方面，我实在是应该称她为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