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文/李杰

父亲是养路工，不识字，吃了不少亏。父亲不指望儿再继他的业。我虽没走他的路，可仍令父亲失望了。

父亲退休前一年，我高中毕业去了上海打工。并在一家工厂混得挺不错，也挣了一些钱，但总有抹不掉的乡愁。我不堪对家的思念，便从上海千里迢迢回到了老家。到家那天已是傍晚，母亲说父亲放牛去了，便打发妹妹去叫父亲回来。妹妹很快回来了，说父亲要等牛吃饱了才回来。顷刻，我回家前的那种兴奋和激情已荡然无存。本因漂泊在外缺少父爱、母爱，才急急回来，但在父亲的眼中，似乎牛犊比他的儿子更重要，真让我难以理解，也难以接受，这使得我对日夜思念的家父感到几许寒栗。父亲对我的归来，没有显出惊喜，仍旧牵着牛早出晚归。我呆在家里倍感孤寂，于是，我决计走。离家那天早晨，父亲仍象往常一样，只顾投牛草。我向父亲道别时，父亲牵着牛，头也不回上了山路。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牛悠然甩动着尾巴，如同皮鞭抽打在我心上，一种冰凉的凄情使我潸然泪下。我真不明白，父亲为何如此……

前年，我在上海郊区安了家。结婚时，父亲来了，我想父亲一定会为儿子这里的条件赞叹一番。可父亲一来就问，这地方咋没牛？我说，这地方都喂“铁牛”，父亲听后啥也没说。没住几天，父亲就唠叨要回家放牛。说家中的牛是请人看管的，怕饲养不好瘦了膘。为了打消父亲对牛的牵挂，我陪父亲出去玩。一次去公园，没想到父亲一见公园里的草坪就说，这草真嫩，够咱家牛吃一天的。一连几天，父亲都嚷着要回老家，说啥也不肯住在我这儿。父亲说放牛比这啥都好耍。无奈，我送走了父亲。

父亲走后，我心久久未能平静。

那年夏天，我就来西安自费上了大学。父亲得知我又上学，就用仅识的几个字写信来鼓励我。不久，我又收到父亲寄来的500元钱。我去信问父亲，钱是从哪儿来的，父亲来信说，爸支持你上学，爸把牛卖了。读着父亲的信，我真想大哭一场。父亲，这牛可是你的牵挂，是你的寄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