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最巧

□文/于国占

隔着窗儿，几株娇美的花草娉婷在瓷瓦盆中，盆上镌刻着“鸟语花香”、“枝叶关情”、“雅舍飘香”“满庭春意”等等；花草一侧，或可见到一二鱼缸，若干鱼儿因着形体与鳞光的美丽而宥困其中，吃洁食，游净水，为主人做出一副优雅的派头。晨光初透的园林里，又经常遇见遛鸟儿的主，鸟儿们被关在精致的丝笼里，上窜下跳，左扑右突，为笼外的景色与气息，更为外面高远的空间，亮开了它醉人的歌喉，听起来是那样的令人怡神。

同为地球的儿女，自然界“食物链”中普通一款，而独独人类得以解脱，得以非常地进化，渐有向任何一环发动猎取攻势的智慧和技能，终有主宰万物的自信。生存之余暇，生雅兴妙趣，将地球的其它成员随心所欲尽情捉来、掘来、饲养、伺植于侧，玩弄于股掌间，以此为乐。花草失却了本来的形态，鱼虫鸟兽退化了原本的天性，愈加娇气和温顺，日益显得脆弱，生命的力度不复坚挺如初。不管人类总结与编纂的饲养艺术和培植艺术，如何的细致和精深，还是在自然界面前显出智慧的贫乏和技巧的粗浅。

无论你如何发达，可以上天入地，甚至你可以攻击和破坏自然，但你无法超越。人类和自然的故事，最终也不过是孙悟空和如来佛的故事。自然才是最出色的上帝，最优秀的总设计师。我们身前身后万事万物的哪一件不是出自她的精密策划呢，甚至她做起来是那样的漫不经心，但即使是她的一些“小品”也已足足令自诩为智慧之巅的人类，人类中的科学家和艺术家自叹弗如了。

人类在已觉悟到面对她自身的弱小之际，却依然无法了解她的全部。没有与自然等量的眼光，更不会有超越自然的功法，人类的一场场异梦，一次次试图仙化的表演，无异于乳臭未干的小儿在老母膝下身前撒泼打滚而已。

大智大巧的自然，仁慈地呵护世间的一切，也善待着蓄意背叛她令她吃了苦头的格外天真的人类。偶尔薄施惩戒，叫他们守点规矩，比如一场洪水、一场严寒、一场流行病，她宝囊中的法宝多的是，随便抛出一件，亦够人类发怵。当然她没必要区分人类中的破坏者和生态保护者，她是大愚的。但这大愚，也正是她的大智，好人也跟着受株连，则必然群起而声讨，从而阻止那些暴殄天物的刽子手，自然造就善恶美丑共生，岂不会利用两类的相克？

终究人类崇尚的是真善美，而自然不同，她更注重的是平衡各种事物之间的关系，她需要的是充分体现和维持这种关系的局面，那是她的面目是她的躯体。

最巧莫过自然。大智大愚，大美大丑，大恩大怨，大得大失，大是大非，一切的一切，都要计较又全都不计较，想她疏疏懒懒之间，又有多少世事沧桑不是顺其自然？

自然之巧，令人惊心动魄却又不着痕迹；令人生疑却又不能不信；万般花样让人眼花缭乱却又亘古不变；最灵俏细腻却也最笨拙粗陋。巧得失去了巧，巧到不必巧，自然之巧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