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梦居中求正声
——谈张中山《无梦居随笔》
张政明
中山兄估摸长我七八岁吧,在我是一直敬他为敦厚兄长和知己朋友的,交往十多年来谋面仅二次,一次是1985年夏北戴河的全国首届杂文研讨会,那时他还是在商南县委副书记任上,会上亮相发过一次言,留存淳朴直爽的印象于脑海,相互却几无交谈;再一次是九十年代初的一个盛夏,他来南方参加一个新闻方面的会议,其时他已调任《商洛报》总编,趁便来杭的一晤,遂得以深谈。我们之间更多的,是鱼雁往来,十多年来未曾断绝过,所读他的文字自然主要是他的尺牍书简了。年前就听中山兄告我,他将又有一部新著要出版。我是引颈翘盼渴望拜读的,以期读识读透吾兄中山这个全人也。日前欣收他惠赐的新著《无梦居随笔》(三秦出版社一九九八年六月出版),近二十万字,厚厚的一本,大喜过望,一气读完,有些篇段,还不止是读一遍。总体感觉,此书较之他五年前出版的第一部著作《山中小唱》(《又一封》丛书之一)要厚实得多,也丰实得多,虽然,《山中小唱》也是一本很有特色的散文随笔集。
从大山深处的山里娃到山窝窝里的第一位“秀才”,大学毕业后在商洛地区所辖的区里县里工作,当过县官,又当过“文官”(商洛地区文化局长),中山兄的半生岁月是在官场上掷抛了,转了一大圈,年近天命才有暇静下心来操持笔墨,最终实现了他年少读书时萌发的理想:“长大了当个作家!”十年左右的光景,已有两部著作问世,亦聊可自慰的了。他现已是陕西省作协会员,也是省内较有知名度的杂文家。不是近年,已有多年了,中山逐渐退官场而步入文坛,执着著作,这令那些热衷于官场的昔时同僚“匪夷所思”,而他却无怨无悔,认为“做官于我不合适”。他认为是命运使然,我却以为是性情所致。中山的性格和才情决定了他不是一个官者,而是一个谦谦君子,彬彬文人,他内心世界的真情实感,也只有付托于纸笔墨,才能够得以抒发和渲泄。
中山身边知根知底的文友认为,他读书颇多,功底扎实,又勤于思考,做学问,比如历史或古典文学方面的研究,是定能成功事业的。但他放弃了这个选择和这方面的努力。而从他著作涉猎的诸多文章体裁来看,散文、游记、随笔、小品、序跋、书评、书话等等,他都能驾驭且能写好的,但他却独独钟情于杂文的创作,《无梦居随笔》由《心影随笔》、《临窗杂记》、《南洋散记》、《感受美国》四个部分组成,凡一百多篇文章,其中居多的还是杂文,后两部分的游记文章,在我读来品味,也是杂文笔法的游记,全然有别于热衷企羡异国风光情调的庸俗游记。即使让中山兄去操持他向素不喜头痛的小说或影视剧创作,凭着他“干一行爱一行,爱一行钻一行”的脾性,敕封他一个专业小说家或影视剧作家的头衔,是也一定能弄出名堂的。但是,他却不管不顾,执着痴情地热爱杂文,何故?这个“谜”底,中山兄在他的《无梦居随笔》的《作者题记》中自白于我们了:“无梦也是一种境界。”无梦者,清醒也。中山兄身健体康,没有失眠症,他的“无梦”是人生的一种自尊自重的“境界”。何以“无梦”,忧国忧民,追求真理是也。作为一个党员干部,抑或作为一个文人作家,一个大写的人,中山兄均已临达了“无梦”这个人生的高尚“境界”。《无梦居随笔》已中的所有篇什,就是在作者卧室兼书房的“无梦居”中写就的。
评价集子中的具体文章,笔者的这篇小文是不逮笔力和篇幅的,而大体上的特色风格,我的品读是秉笔直书,平实练达。秉笔直书缘于作者杂文家的胆识,单是“骂”官的杂文,在此集子中就有《官话的贫困》,《官做大了什么都敢?》、《官话的新艺术》、《官大更应多读书》、《公仆的形象》、《“政绩取人论”质疑》、《论“忠”》、《越踢越高》、《吾官吾民》、《官也能这样做吗?》等等,作为曾经宦海官场中人的中山兄,如果不是胆识过人的话,这样的杂文他敢写吗?能写好吗?在《论“忠”》这篇杂文的结句中,作者坦陈心志:“我的短文……至于得罪了某些二丑式的人物,而没有得罪人民,我就安心了。”亦即“无梦”也。作者疾恶如仇,忧国爱民的赤子之心跃然纸上,可触可摸更可感。平实练达则与作者的为人品行和读书阅历相关联,是什么样的人作什么样的文,随和质朴而知书达理的中山兄,其杂文具有平实练达的特色,乃顺理成章之事也。就我所知,平实练达也是作者近年为文风格上的自觉追求,就我的品读,这风格业已形成,且渐趋成熟。
再过若干年,中山兄奉献给我们的第三部著作,深信,一定会比《无梦居随笔》更为厚重精湛,因为他对自己深爱着的文学事业的追求,是“无梦”而执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