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月红发廊小说

文/木弓

早上起床，站在阁楼的窗边伸懒腰，目光一下被牵住了。我满以为自己是全街起得最早的，没想到街对面还有一个人比我起得更早。不，准确地说，对面有一个姑娘已经在干活儿了。这个姑娘穿着红色连衣裙，与霓虹灯组成的“月月红发廊”五个流光溢彩的美术字映在一起，就构成了一道绝妙的风景。还不止于此，姑娘右手执袖珍喷壶，踩在梯凳上，左手牵着叶片，一片一片地喷水。那神情，极专注极认真，不受任何干扰。从上至下，从左至右，不漏落每一片叶。末了，站到街中央，望着被她一双玉手洗去一天尘埃与疲惫的叶片在晨风中抖擞精神，她甜甜地笑了。

我真奇怪，不就是两钵塑料花么，用得着那么夸张？上班时，故意走过街心，仔细一看，乖乖，哪里是什么塑料花？原来是两体蔓生型月季花。左边“粉金刚”，右边“黄和平”，枝条攀支架，就快形成花门了。

以后的日子里，每天清晨看姑娘浇花是我最愉快的享受。我看得极专注极认真，不受任何干扰。一天早晨，我又准时站到了窗前，却未见姑娘的身影。在我等得心焦的时候，穿红裙子的姑娘出来了。只见她端出一大瓢水分别向两个花钵里一倒就转身退了回去。显然这不是原先那个姑娘。一连七八天均是如此，我有些坐不住了，惜香怜玉之心顿起，是累倒了？还是病倒了？我决定亲身一探。

转过屏风，见里面坐着三两个男女。正不知所措，里屋转出红裙姑娘，笑吟吟地对我说：“先生，对不起，正忙着，请稍候。”把我让到沙发上，回身倒了一杯茶，轻柔地说道：“喝杯苦丁茶，消消暑，看看电视或翻翻杂志，一会儿就好。”然后就转身忙她的去了。我环顾四周，这个十一二平方米的接待室除了沙发、茶几、电视、杂志外，全是一钵一钵的月季花。我粗略看了一下，有墨红、雪峰、杏醉、无忧女、满天星、金背大红等十数个品种。有的尚无花蕾，有的含苞欲放，有的则开得耀眼夺目，阵阵香气袭来，令人如痴如醉……

轮到我的时候，只理发修面。事毕，问价，答日：“5元。”我自作聪明，认为不是她说错了，就是我听错了，遂递过50元转身就走。红裙姑娘追了出来：“先生，慢着，这是找您的，45元，请收好。”我睁大一双虎眼望着她，她会意地解释道：“我们是按服务项目收费，价格表贴在墙上，您请看，理发3元，修面2元……”我于明白与糊涂之间想起了此行的本意，遂向红裙姑娘问道：“你们还有位服务小姐呢？”

“这几天就只我一个服务员。”

“这……我是说，早上浇花那位呢？”

“就是我呀！”

“不，不对。以前那位……”

“哦，您说的是我老板儿？她呀——回乡下办喜事去罗！”

“老板儿？乡下？喜事？”

“是呀！这有什么奇怪的？我老板儿没当老板儿以前就是乡下人，南下打工，学艺三年，才回来当的老板儿。”

“她——没找个城里人？”

“嘿！我也这样问过她，可她说乡下人勤快，实在，靠得住。”

“嗯——她，还回来吗？”

“回来，当然回来！您找她有事？”

“不不，没事，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