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碎迷津

（三）

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见小庄没了动静，小利和阿涛手忙脚乱地从小庄身上掏出了准备兑7000美金的7万元人民币，慌慌张张地逃回了家。老婆和女儿娇娇不在家。小利在枕头下放了5000元现金。临出门，小利把床头柜上一家三口的合影像夹装进了行囊，掉头而去。

有了钱的小利却没有过上他想象的有钱的快乐日子。相反，杀人的恐惧、负罪的内疚和思亲的情结纠缠得他日夜不得安宁。

拿到钱，小利和阿涛先到了上海，之后到了湖北。一路上的美景他无心观赏，美食更是无心品尝。闭上眼，眼前就是一片血红色、耳边是惨叫声。在湖北呆了两天，阿涛说要去投亲，两朋友凄然分手。送阿涛上火车的时候，小利懊悔得掉了泪。孑然一身，小利云南、西安、乌鲁木齐转了一圈，最终把落脚点选在了西安。1999年元月，隐姓埋名的小利应聘到北大街的一家娱乐城当上了一名保安。

白天，小利规规矩矩地工作。繁忙的工作让他暂时摆脱了恐惧和痛苦，然而到了人去楼空的深夜，往日的一切又清晰地浮在眼前。温柔的妻子、可爱的女儿、简朴整洁的家，以及他做木工活用的锯子、刨子、划线盒，这些原本已在他眼里失去了魅力的一切，在此刻异乡的夜里显得格外温馨。捧着女儿、老婆的照片，小利躲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筒看了一夜又一夜。泪水泡肿了眼睛，打湿了枕头。梦里的小利又被刀子、血迹、哭喊缠得紧紧的，常常大叫着从恶梦中哭醒，汗水浸透衣裳。春节，是亲人团聚的佳节，打工的保安、服务员们都相继请假回家乡探亲，身负重案的小利却有家不敢回。年三十的夜里，守着一方晴空，听着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小利喝了个酩酊大醉。那晚，在梦里他回到了家乡……（李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