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的乞丐

文/周瑄璞

那天中午，我在一个饭馆外要了一份土豆丝和四个煎饼，坐在树荫下吃。

旁边一个桌上的人结账走了，一个老人走过去围着桌子看，他看上了用塑料袋套着的半碗小米稀饭及半个煎饼。走过来收拾桌子的服务员说都拿去吧，并给他一双客人用过的筷子。老人几乎是转身之间便吃完了。服务员说，还有这些，土豆丝，肉，都给你吧。老人不屑地说，我咬不动那些，不要不要。他站着还没走。服务员来收拾完盘子碗要走时，他忙说，给你的筷子。不要了，那是一次性筷子。服务员看都没有看他，端着一堆盘子碗走了。

这么好的筷子不要了，老人万分不解地低头嘟囔着从我身边走过。我拿起一个煎饼给他。他笑着说谢，走到一边又很快吃完了。便站在路边看来来往往的行人。

我料定他一定到城市不久，他的脸膛是乡间的太阳晒得紫红的那种健康，他说一口我家乡的话，穿的衣服是家织的粗白布，家乡人叫做布衫。整个人显得并不脏。他这么大年纪为什么要讨饭？这让我对他产生好奇。

付账时我发现包里有一小袋麦片，我路过他身边时给了他，他喜爱地拿在手里看。我问他，你这么大年纪为什么要出门？你有儿女吗？老人咧嘴开心地一笑，露出缺了几颗的牙。有儿女，他们都对我很好，我老伴死了，在家没意思，想出来看看，找个活干，找了几家，他们都嫌我老，不要我，我转转，看看，见见世面就回家。他的脸上带着少年般浪漫憧憬的表情。我迟疑一下说出我的担心，像你这样一个人在外，千万不能生病的，要注意身体。他更开心地笑，连声说谢，神秘地拍拍口袋，我有钱，有回家的钱，见够了世面就回家。我向他摆手再见。他也学我的样子摆手，再见再见。

我不知这个老人能不能算做乞丐，如果算，他便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气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