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不显的圆珠笔

小说　□文/一冰

晚上到河边散步，路过桥头时，见一群人围着一个戴眼镜、身材高大的年轻人。走近一看，年轻人胸前挂了个黄书包，手里拿着一大把圆珠笔，原来是个卖笔的。他的圆珠笔便宜，一块钱六支，怪不得那么多人买。

我也挤上去买了十二支。我有个写作的癖好，所以买的笔也不少，可家里人多手杂，这个拿，那个摸的，轮到我用时总得到处找。写作这东西是靠灵感的，等找到笔时灵感早跑到瓜哇国去了。这次我买他十二支，不但书房、卧室、客厅要放，连厨房、走廊、厕所也要放上一支，以便随时捕捉那一现的灵光。

买过笔正要走，这时忽然听年轻人喊道：“写不显的拿来退换！写不显的先拿来退换！”我一想也是，这么便宜的笔，质量可想而知，到用时再写不出来可真讨厌了，我就在刚买的一份晚报上划，果然找出两支写不显的。我去换时，看着人挺多，就在一旁等着，反正也没啥事。

我看着卖笔的年轻人，因生意忙碌而脸色通红。他还嚷嚷着说：“写不显的先退！写不显的先退！”仔细一看，他果然是先退笔；再收钱成交下一笔生意。我心想，这年轻人还挺讲信誉的。放着生意不做，也要搞好售后服务，这正是我们中国的商家缺少的一点经营之道。

可看着看着，我看出了疑问——我发现年轻人耍了个小小的花招——他把退回来的坏笔随手又扔进了包里，仍和其他的笔放在一起；等下一个人买时，又卖了出去。如此周而复始，坏笔又塞了出去。

我有些愤慨了。这个戴眼镜的骗子，差点骗取了我的信任和赞赏。我想揭穿他，但又拉不下脸面，下不了决心，毕竟这家伙人高马大，万一打起来，我可不是对手。

不一会，他的圆珠笔卖完了，开始整理着书包的一堆皱巴巴的钞票。我鼓了鼓勇气，上前去问他：“哥们，你真会玩，把写不显的坏笔也卖出去了。”

“什么？”他一下没明白过来。

我把我看到的给他讲了，他笑了，说：“这你就不懂了，你没卖过圆珠笔，所以你不懂圆珠笔。圆珠笔这东西日怪，有时候在这个人手里写不显，却在那个人手里写得显；甚至在同一个人手里，有时候写得显，有时候写不显。”

他收拾好书包，跨上自行车，又回过头来对我说：“圆珠笔就象人才，在这里发挥不出才能，换个地方就能发挥出来了。”

我听得愣住了，没想到小小的圆珠笔竟被他道出了很深的哲学内涵。我抓过那两只写不显的笔，在报纸边上一划，竟然又写显了！

从此，我特别珍视这些圆珠笔，油墨写完了都舍不得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