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面无奈

□文/胡子宏

人生中相当多的际遇里，我们被裹挟于无奈的漩涡中，身不由己。此时，快乐和奇迹，仅仅是虚无缥缈的字眼而已。

前些日子，我回老家奔丧。当看到伯父那饱经病魔摧残的躯体安卧于灵柩里时，我的泪花簌簌地洒落。伯父因患肺病住进医院，病情乍稳时，就耗费了万元的医疗费。堂兄只好把伯父接回老家，维持治疗。谁都知道，伯父的生命在苟延残喘，如残烛渐熄。金钱的拮据及情感的折磨，使堂兄陷于无奈。但是，他只能无奈地眼瞅着亲人在痛苦中去世。

埋葬了伯父，我与父亲有过一段意味深长的对话。父亲问我，假如他身患重病，我作为儿子，该怎么办。我知道，我们的对话牵涉到了金钱的沉重话题。我说，尽力救治啊，三万两万的，也要救命。父亲又问，假如花30万呢？我愣了，最后无奈地说，那我只能眼睁睁地守望着你死去。父子无言，我们只能无奈地叹息。

生命的丧失是无奈的。我的祖母在脑溢血后，很快就成为植物人。喂她蛋奶时，她那大而无神的眼睛无助地盯着我。有时，我的心头涌起一阵阵恐慌，那么悲伤和无奈。祖母去世时，我端详着她那消瘦的面容，一次又一次地回忆她那曾经慈祥而鲜活的生命。

许多无奈的际遇，就是冥冥之中的命运。在生活中无奈的漩涡里，我们只能平静地接受现实，直面它。如今，我的妻子就面临下岗。我做梦都期望着妻子调到收入丰厚的单位，但是我不能改变她的无奈。我们没有贵族的血统，我和我的亲人乃至后代，都无法在优裕的环境里近亲繁殖。我只能希冀妻子的智慧不失，倔强的秉性不失。我们知道，总有一天，下岗的命运与我们平凡的生活将会狭路相逢。

无奈的生老病死，无奈的艰涩困苦啊。我在沉寂的岁月里无言，无奈也无言。我们对峙着，进行着默默的较量。让下岗来吧，让疾病来吧，让死亡来吧，谁的生命总是掌声和鲜花呢？谁的生命总是一帆风顺呢？当我被岁月与生活所征服和改变的时候，在没有金钱和荣誉的寂寞中，我只能坚守住生活的信念，忍耐着，宠辱不惊，忍辱负重。

让我们牢记，永远都要直面无奈。毕竟，在无奈之外，还有许多值得我们珍惜的际遇，譬如机遇和欢乐，譬如父爱和母爱，譬如心愿和梦想。无奈是我们人生中的某种挫折，但它绝对不会使我们的生命贬值。无奈是我们生活中酸涩的菜肴，是我们生命的一类营养。人生中的许多幸福，常常会因为不可避免地遭遇无奈而显得弥足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