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战命运

（散文）　□文/凤盼娣

生活如同铁帚，将我的天真一扫光。面对变故，左肩自信太轻，我踯躅、犹豫，像一头受伤的母鹿，不知举蹄何方；右肩使命太重，女儿全像我，和那个负心郎没关系，可我怎样把她培养成人？一袭素衫已裹不住我的悲愤，满口白牙已咬不住我的凄惶。我让目光冷冷地直抵命运的前额：你为何对我如此刻薄？！

往事已被坚冰封存，用意志的撬杠方可微微翘动。那时我喜欢把工作喻作大地，脚踩着地面人很踏实——我的迷失是否始于那种盲目的满足？女儿聪慧亮丽，老公当司机，婆婆有份退休金，吃穿不愁，我想不出自己还缺少什么。幸福使我麻木和散漫，不幸却接踵而至。先是婆婆去世，紧跟着我又下岗。12年工龄一次性买断，我捧着那几千元大哭一场。大地就这么凹陷了，我开始有种踩在云团里的幻觉。还好，还有个疼我爱我的老公，他是我生命的天空——我的悲哀是否源自那种可笑的依赖？半年之后，他交给我的工资开始逐月减少，起先我没吱声。他从不赌博，说不定借给了谁，问也没意思。后来憋不住了：“怎么这么点？”他说：“我存起来了。”纸包不住火，当一个大肚子女孩哭哭啼啼找上门，我才突然明白，老公原来早有了“朋友”，“朋友”又“有了”。他哭丧着脸说：“对不起你……”我说：“天已经塌了。”他问：“怎么办？”我说：“你从这里搬走，到民政局办完手续我就给女儿改姓。”

他一走，我扑在床上，哭了。奇怪，泪一个劲流，就是哭不出声。是啊，我能哭给谁听呢？女儿还小，才7岁，我不能让悲愤的哭声肆意侵入她那纯洁的心灵，我的职责和义务就是用自己血肉为她筑起一道蓬勃成长的高墙。“妈妈，你手在抖。”去学校报名路上，女儿说。我说：“不是妈手在抖，是风在抖。”女儿又说：“妈妈，你哭了。”我说：“妈脸上不是泪水，是雾水。”

天塌了，地陷了，我变成了一片游荡着的雾。我已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更不知道将到哪里去。如果散去，我能化作甘霖吗？如果凝聚，我能变成彩云吗？为了防止变成巫婆，我决不算命。痛定思痛，我仍然不想怨天尤人。现在真正属于我的，除了女儿，只有自尊和人格了。最初的凄惶过去，我开始打点后两样东西。自尊可以当口红，人格可以描眉。然而，我把自尊弯成弓，将人格铸成箭，箭搭弓上，我瞄准了张牙舞爪的命运。

女儿从台灯下抬起脸，问：“妈妈在想什么呀？”那亮晶晶忽闪闪的眼睛哟！我说：“妈妈能想什么呀，妈妈什么都没想呀。”“你脸色好怕人。”“妈妈要改变命运。”“命运是什么？”

我说：“是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