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力量

□文/马福林

初恋是我人生长河中最美丽的篇章。不仅因为它清纯无邪的内涵，和经历了六年漫长的岁月，更因为它对我的人生和成长产生过巨大的激励和鞭策。

1966年冬，在去西安串联的列车上，我与同村女孩惠妹邂逅，她是同父亲去西安的，陡然间我就觉着她很美，从此脑里就刻上了她的影子。那年她还不满十二岁，我不足十六岁，神使鬼差，我不知怎么一瞬间就有了这种感觉，而且十分执着。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对她的爱慕也与日俱增。在我的心目中，她是天下最美丽最可爱的姑娘，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让我怦然心动。当时虽未成年，但对十八岁后才可谈恋爱的戒律却是清楚的。我处处小心谨慎，惟恐由于不周而坏了我在她心中的形象，哪怕是一件小事我都会尽力做好，努力塑造自己完美的形象，我有足够的勇气和耐心等她六年。在那漫长的六年里，没有任何人比我更能理解“如饥似渴”、“柔肠寸断”、“痛不欲生”这些词汇的含义了，有时为看她一眼，我会一次次往返于她家门前。

1970年秋，我去三十里外的水库工地劳动，躺在去往工地的大车上，一路上心如刀割锯扯，很有些生死别离的感觉，我担心在此期间有人给她提亲。工地两年，我就像捱讨了两个世纪，说不清有多少个夜晚为她失眠，有多少个白天为她熬煎，偶而回家总要想方设法见她一面。否则，许多天心里都会空落落的。

家庭出身的不利因素使我参军、上高中、上大学的梦相继破灭，我稚嫩的心灵受到一次又一次沉重的打击，但由于心中有个她，每次我都能很快振作起来，为争取下一次机会继续努力。

从工地回来后组织安排我当了教师，这在当时也算一个让农村青年眼红的工作。由于努力，我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赢得师生和家长的一致好评，连续五年被评为先进个人，还出席了县上的积代会。美好的明天已经向我招手。这时惠妹已出落成一身材窈窕、能歌善舞的大姑娘了。我觉着该是向惠妹表白心迹的时候了。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我给她写了封长信，表白了多年的思恋之情。这是我经过了六年漫长而焦虑的等待之后，第一次向心仪的姑娘袒露心声。

再次相遇时，她眼里便多了窘迫和羞涩，并有意躲我。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红着脸说，婚姻的事她从未想过。我提的办法她都说不行，我本来就信心不足，原来想要说的许多话此刻全没了，不得不结束了这次令人沮丧的约会。其实她说的是真话，与城市相比，乡下女孩成熟要晚些。我疏忽了这个最基本的常识，误以为她是在搪塞。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我心里一片空茫，浑身软绵绵的没了一点力气，那是我苦苦等待了六年的希望呀！巨大的羞辱、绝望几乎把我的精神彻底摧毁了，在以后的许多天里我都振作不起来。

就在那年底，我作为“可教子女”来西安上学。离家那天，我背着沉重的行李卷特意绕道门前。那是个隆冬的黎明，天气特别冷，我久久地站在村头，默默地注视着那个曾经给了我无限幸福和温馨的院落泪如泉涌。虽然她拒绝了我的爱，我仍然在心里深深地眷恋着她，我无法抹去六年时间刻在心上的印记。我在心里发誓，一定要用行动证明自己是个有作为的人。在往后的许多年里，我的确这样做了，我曾经获得的那些成功，与初恋受挫的激励是分不开的。我至今仍在心里深深地感谢她，因了这份缺憾，才使我深刻地体会了爱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