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　地雷　羊蛋

□文/孙军

飞机是我小学三年级班主任马老师的外号。马老师原是井下工人，因我们小学老师不够，马老师有点文化，就被抽调上来当了我班的班主任，教语文。马老师的眼睛有点毛病，看东西时总要高看一些，比如当他的眼睛看你的头顶时，实际上不是看你的头顶，而是在看你的脖子。我们把这种眼叫飞机眼，简叫成飞机，马老师就是飞机。飞机家庭条件不好，穿着就朴素，老是一身劳动布衣服，即使冬天也不戴帽子，可是，他的脚上却穿着一双皮鞋，虽然每一只都打了补丁，可毕竟是一双一般人穿不起的皮鞋，因而那皮鞋总是擦得黑油油的，一尘不染，鞋底钉着铁掌，走在水泥地上咯噔咯噔地响。我们同学们都怕这双鞋，因为它对不顺眼的学生不是踢就是跺，忘了说了，这双皮鞋是猪皮做的，很硬。至于地雷，也是我们的老师，姓名我忘了，教音乐，女的，嗓音洪亮，个矮且胖，胖得很圆，我们暗地里叫她地雷。至于羊蛋，是我们的同学，男生，姓杨，我们就叫他羊蛋，没别的原因。

羊蛋比较顽皮，爱捣蛋，当然，那时候我们大部分的男生都不怎么守纪律，只不过羊蛋特殊一些罢了。我们不守纪律是在上其它课时，在班主任的课上却不敢，羊蛋却敢。那么，飞机那双猪皮鞋光顾羊蛋身上的时候就特别多。羊蛋呢？一点也不在乎，上课时依然捣乱，下课时，也会说飞机不好听的话。一天下午上自习课时，羊蛋就对大家说，飞机与地雷两个搞流氓他亲眼看见了等等。地雷的音乐课是班里纪律最不好的，飞机常多关照一些，两人免不了在一起说说话什么的，并没有什么亲密的行为；即使有也只能算是搞对象，但那时候我们矿山的小孩，如果看见青年男女或男女老师在一起说说话什么的，就说两人是在搞流氓。那么羊蛋是怎么亲眼看见的呢？羊蛋讲，站在椅子上讲，眉飞色舞地讲，大家都聚精会神地听。门忽然被踢开了，飞机白了脸冲了进来，羊蛋慌忙从椅子上跳下窜向后跑，被飞机逼到后黑板无路可逃，飞机飞起一脚朝头就踢，羊蛋一低头，那脚从头顶飞过，同时脚上的那只皮鞋也象脱缰的的野马飞出去，破窗玻璃而出。大家先是一愣，随即哄堂大笑，羊蛋趁机跑出了教室，飞机醒悟过来单脚点地地追。他追了两步不再追了，喘了喘气命令同学去捡鞋。同学还未出去，羊蛋却扒在玻璃后，用袖子擦抹着那只皮鞋，然后从玻璃的破处递入来，便扭身跑了。飞机穿了鞋，赶到门口，羊蛋早没了踪影。

接着三天，羊蛋没来上学，飞机叫两个与羊蛋好一点的同学去叫，保证既往不咎。果然，飞机没追究羊蛋，相反，他对羊蛋比以前好多了，并且大家也受了益，因为从此，飞机再也没有用那双皮鞋踢同学。

世事难以预料，羊蛋从小学读到中学又读到大学，毕业后教了几年书又当上了我矿的教育科长，主管我矿的两所小学。而飞机则成了小学的副校长，据说皆是羊蛋之力。不管怎么说，飞机如今是羊蛋的手下了，不过，羊蛋称呼飞机一向是尊敬地叫老师的，而飞机则不敢直呼羊蛋的姓名，一向称杨科长的。有意思的是，飞机与地雷竟然搞成了，当然不是搞流氓的那个搞，是搞对象的搞，搞成了并结了婚，早已就生儿育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