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响的爱情

□文/李阳波

我没坐揽车，而是沿着崎岖的山道向山顶攀登。在前面已有两个身影在缓慢移动，阳光下，他们戴的白色遮阳帽一起一伏，像行进在大海上船的帆。

近了才看清是一对老年的夫妇。这时他们正坐下休息，男的把女的脚放在自己怀里搓，看得出，女的感觉很幸福。望着天空中往返的缆车，我问他们：“你们都六十岁的人了，为什么不坐缆车呢？”女的搭话了：“不想坐缆车，轰隆隆上去，轰隆隆下来，什么意思也没了。”我一听，嚯！果然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便攀谈起来。她又说丈夫有病，这次回去就住院动手术，以后恐怕两人共同登山的机会就没有了，这辈子可能就这么个心愿了。可能老妇人看出了我心中的疑惑，于是她便给我讲了他们的故事：

那时，有两位青年学生追她。两人都很优秀，她左右为难，有一次她过生日，其中的一位送来一块价格昂贵的手表，而另一位却两手空空，送表的青年嘲笑地问他准备送什么？他口气坚定地说给她一个承诺：将来一定送她一个世界！就为这句承诺，她选择了这位学地质的青年学生。婚后，丈夫随地质队长期在外勘察。但每次回来总会给她带些令她感到惊奇的东西。于是，夏夜的星空下，从一个七彩的螺壳里她听到了大海的絮语、浪花微笑、欧鸟呢喃；冬日的火炉旁，从一枝蓬勃的红柳上，她又看到了戈壁风沙、丝路蜿蜒、驼铃悠扬；从青藏山脉采来的侏罗纪的岩石上，她仿佛又看到了那远古时茂盛的森林风光，那杏树，那剑齿龙……她依偎在丈夫身旁，真觉得自己拥有了这世间的一切一切。

说到此，老妇人有些激动地拉过丈夫的手说：“长期的风餐露宿使他患了胃病，又没有好好治疗，现在转成了胃癌。”这时，老先生也握住了他妻子的手说：“我欠你的太多了，委屈了你。”说着又面向我，语调也变得诙谐：“以前总是跟她纸上谈兵，这次让她饱览山野风光。再不陪她走走，我怕老天爷不给我机会了。”

说完，他们便起身向前攀登而去。弯弯的山道上，翠绿的山峦中那顶遮阳帽一起一伏，像行进在大海上船的帆，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