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的呢子大衣

□文/王如明

我与妻结婚于物质匮缺年代。让我愧疚的是，结婚时，竟然没有为妻买一件衣服，甚至一只袜子、一方手帕。尽管妻那时心甘情愿。

结婚两年后的一天，妻喜形于色地对我说，你猜我买了一样什么东西？说着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袱，原来是一件呢子大衣。妻穿上让我看，我两眼放光，一贯简单、朴素有“村姑”之誉的妻稍作打扮竟如此美丽！

接着，妻将呢子大衣收藏起来，舍不得穿。逢年过节，我想起呢子大衣，撺掇穿上，妻仍然舍不得，仍穿她自己缝制的衣服。买那件呢子大衣花了50多元，是妻的两个月工资，妻心疼呢，我想。

后来我才得知，妻结婚前一直梦想有一件呢子大衣，结婚时看我窘迫，就把这一憧憬、这一热望、这一梦想埋在心底，未向我提起。结婚时与妻商量，只买两床网套做被，买两斤硬糖待人，就算办了人生大事。

妻的梦想没有磨灭，妻的愿望终于实现了。但妻始终舍不得穿那件大衣，我也始终没有弄清妻舍不得穿那件大衣的真正原因。只是以为，妻艰苦惯了。后来，每逢过年之前收拾衣物时妻总要把呢子大衣拿出来抚摸良久，然后又小心翼翼叠起来放回。

白云苍狗，时光流转，一晃近三十年过去了。一天妻收拾衣物，又将呢子大衣拿出来，深情地摩挲着。我光火道：买衣服舍不得穿，那衣服不成了废物？到现在样式也过时了，给女儿穿女儿也不稀罕，干脆给收破烂的算了……没承想，我的话让妻先是吃惊，接着泪水泉涌，埋怨我这个“木头人。太不理解人，说话戳心戳肺……

每个人都有心底的秘密，有人也许一辈子不向人说起。那份隐秘，那份美好的感觉时常独自品味，那是旁人无法理解的一种感情。我原以为妻艰苦惯了，穿不惯这高档衣物。错错错！原来妻把呢子大衣当作结婚圣物看待，小心地呵护，小心地珍存。尽管那大衣是后来补买的，但那件大衣凝聚着妻美好的感觉、美好的情思，以及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回味。

我被妻深深的打动了，并且更加愧疚。妻心底对婚姻的美好感觉，对美好婚姻实实在在的拥有，深深地埋藏在心底，收藏着，呵护着，回味着，珍爱着，这不比穿在身上强过百倍千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