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个“生命之根”

□文/马进

2003年11月19日，西安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军医大学西京医院博士生导师、整形科主任郭树忠先生，经过七个多小时的努力，终于为湖北省宜昌市的张家林成功地实施了阴茎再造手术。至此，一个现代医学科技终于出现在儿时失去生命之根的张家林身上……

儿时突来横祸

无情马达卷走生命之根

1987年8月17日早晨，灰蒙蒙的雾气弥漫在湖北省宜昌市。7点多，在城乡结合部一个名叫张士窑的村落里，人们开始新一天的忙碌。这时，村头七八岁的小男孩张家林跟着父亲张维远一蹦一跳地跑向停在院外的小四轮拖拉机。张维远加完水，开始启动机器——他没想到，发动机刚刚启动，伴随着马达的轰鸣，父亲没有听到儿子声嘶力竭的惨叫，原来淘气的儿子被发动机传送带卷中了下身……

在乡亲们的帮助下，张维远把儿子送往宜昌市第二人民医院急救室。经检查，医生说：“孩子的阴茎被打碎了，已经一点都不存在了……”医生这番话如晴天霹雳，张维远当即两腿发软，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十几天后，伴随内心的酸楚和悲痛，张维远带着出院的孩子回到了家里。意外的不幸给张家林这个还未谙世事的孩子带来了巨大的阴影。很多时候，他都在睡梦中惊醒，然后就是一阵漫长的哭叫……

此时，孩子不可能知道，对这场灾难感到最痛苦的还是他的父母，特别是他的父亲张维远。六年前，为了照顾好心爱的妻子，他毅然代替她做了绝育手术。六年后的今天他最心疼的儿子却遭此厄运。他最清楚：儿子长大后无法娶妻生子，而自己又失去了生育能力——每当想到这些，他总是捶胸顿足。他无比痛心地对妻子说：“我不知道是哪辈子做了坏事，老天是这样地报应我啊！”从这天起，每当张维远走在村里村外，再也没有从前“运输专业户”的骄傲了。在乡亲们面前，他总有一种抬不起头来的感觉。他一改过去那种爱凑热闹的习惯，很少再往人多的地方去了。每见到熟人和亲友们，他的心中总升起一种自卑感，总感到自己比别人矮了一截……

见不得阳光的十几年忧伤

这时，张家林已开始上学。在天真活泼的同学们面前，越来越懂事的他更加感到了自己与同学们之间的特别差别，这种差别造成了他心里的一种无形的压力。首先，他最害怕的是别人看到自己后天缺陷的隐私，他每天都在想——如果伙伴们发现了这个秘密，他们一定会拚命地嘲笑他，那将是最难受的事情：其次，而自从那场不幸发生以后，他再也不能像伙伴那样了——每一次小解，他都得像女孩一样蹲下身……

初中毕业后，张家林考入了宜昌市商业学校。此后，张家林以相貌酷似周华健而名震校内外。女孩们的追求自然很多，但这位内心发虚的“周华健”却不能给这些女孩一点靠近的机会，他总用一种高傲的外表掩饰着内心的伤痛。在别人看来，他就像一个骄傲的王子一样对女生们不屑一顾，其实，谁也无法知道他自卑的内心……此时的这位“周华健”，仍然一如既往地不敢与男生们一起进厕所，不敢和同学们一起走进澡堂……为此他在同学们眼中产生了一种神秘感。

与此相反的是，女孩们的追求纷至沓来。这当中，一个叫梅芳的同学总是一往情深地追求着他。一个学期又一个学期过去了，但他总是躲来躲去，有时他干脆就说：“我从小就不想结婚。”但梅芳坚信：自己是为了他的爱情而和他一起考到这个学校的，只要自己追求下去，他一定会答应自己，即使不答应，她对自己的选择也是无怨无悔。每到节日，梅芳总忘不了悄悄地为他买来各式各样的礼物。为了击败那些追求他的女生，她甚至多次逐一地找她们谈起自己与这位“周华健”在初中时的“交往”……这样，她最终击退了不少对手，但是这位王子却还是对她不冷不热，若即若离……其实，当同学们相继恋爱的时候，张家林的内心也萌动着这种美好的愿望，他多么想也有一位恋人与他花前月下地开始一种温馨的生活，特别是那位美丽的长发姑娘梅芳！在这种情况下，好几次在与梅芳的约会中他都这样说：“你为了我并不值得，我是个不能结婚的人……”但这些话，梅芳根本就听不懂，她说：“只要我们感情在，为什么不能结婚呢？你一定是在搪塞我，我知道追求你的人很多。”

2000年7月，读了三年中专的张家林带着不为人知的秘

密毕业。

无言的痛苦

婚后的矛盾如此无奈

不久，张家林被分配到了宜昌市电脑城的一家软件公司工作，而梅芳则到一所农业技术中心做财务工作。这时梅芳仍在等待着他，她的最大愿望就是能和这位心仪已久的英俊小伙子结为连理。2001年5月，张家林怀着极为矛盾的复杂心情，终于答应了追求他多年的女友结婚。

梅芳日想夜盼的日子终于来到了。可新婚之夜来到，当梅芳用多年积聚的真诚拥抱自己心爱之人的时候，她才真实地发现，自己追求的男人竟是一个有缺陷的男人！

一时间，梅芳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更不敢相信自己多年苦心经营的爱情的美丽大厦，就这样无情的坍塌了。两个人在极其复杂的心情中过起了新婚的日子。梅芳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坏，稍有不顺心，她就要大打大闹，甚至有时在吃饭的时候莫名其妙地掀翻桌子。这

时，张家林已明显地感觉到，妻子一定是在发泄内心的压抑和不满。

一次，张家林的一位同事带着妻子有说有笑地来串门，眼前的情景让她的心里很难平衡，于是她的脸色阴沉，这对夫妻见势不妙，很快就借口离开了。梅芳又是摔门又是砸碗，把家里闹得乌烟瘴气，一发不可收拾……此时的张家林痛苦不堪。他知道，所有这些，都是因为自己是个没用的男人！当年一场意外的不幸竟给自己带来了一生也改变不了的痛苦，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中午，他悄悄地买来了一瓶安眠药，一古脑地吞了下去。并给妻子写下了这样的遗书：“亲爱的梅芳：下一辈子我会做个完整的男人，我还会真诚地爱你，我还要做你的丈夫！爱你的家林……”正好赶上梅芳回家里取一份放在家里的合同材料。无意间，她看到昏睡在床上的丈夫和攥在手中的那份遗书……她赶紧打通急救中心的电话……当医生救活了丈夫的时候，梅芳悄悄地对病床上的他说：“对不起，真没想到我让你受到这么大的伤害。”而张家林流着泪说：“不，是我给你造成了最大的伤害……”两个人抱头痛哭……梅芳小声地对丈夫说：“家林，我不会与你离婚，我一定帮你，哪怕是找遍天下的医生，也要把你的‘病’治好！”

再造生命之根

了却十几年的心底隐痛

梅芳说：“我们去医院看一看，把你的情况讲给医生，看看有没有办法治。”张家林叹息地说：“我跑了不少医院，医生们都说没有办法的。”但梅芳觉得应该多问一些医生，她说：“现在的医学越来越发达了，兴许还是有救的。”

从此，梅芳常在电脑网络上搜集有关治疗这方面疾病的信息。2003年8月，她终于在网络上查到了远在西安的第四军医大学西京医院整形科主任博士生导师郭树忠先生的有关资料，这位曾留学美国的医学博士后，具有多次阴茎再造手术的经验……

2003年9月20日，梅芳陪同丈夫一起来到了西安西京医院。经过检查，郭树忠医生说：“经查，张家林先生的生殖系统除了阴茎之外，很健全，具有正常的排精功能。其实，张家林的这种情况除了阴茎缺少之外，其他方面与我们正常男人一样，也有性的需要，也常有精液排出。如果实施再造手术，你们不仅能够过正常的夫妻生活，而且还能生儿育女。”

2003年10月28日，张家林在梅芳及父母的陪同下住进了西京医院。11月17日上午8点30分，经过半身麻醉的张家林开始了阴茎再造手术。这例手术，共有7位医护人员参与，郭树忠主任亲自捉刀。他首先用多普勒超声波仪器测定了张家林小腹部的肌肉及血管分布情况。然后选中了一块12×25厘米大小的肌肉，作为“原料”，然后自上而下地将其切除下来，到最下面的时候，保留了一根供血的血管，这条血管将永远作为供给人造阴茎的营养管道。这时医生再从“原料”上面取下一块12×3.5厘米的皮肤植在卷起“原料”的内层，这就形成了术后的尿道。这些复杂的工作完成后，郭医生又取出了张家林的第九根部分肋骨，这根肋骨硬骨3厘米，肋软骨7厘米，经过一阵雕琢之后，植入了“原料”之中，作为阴茎的支撑。之后，医生又将原料包起来并将外围的皮肤及根部植接、缝合，于是阴茎再造手术完成。手术前后共花费了7个小时。

当手术结束后，郭医生兴奋地对他说“再造得很成功，你可以生儿育女了”。还在手术台上的张家林听后激动地说：“今天我知道了，你长着一双上帝的手。”郭医生说：“不对，应该说我们总在修补着一些上帝制造的缺憾。”然后大家都会心地笑了。

2003年11月19日上午，经过成功阴茎再造手术的张家林在家人的簇拥下一起向医生们道别致谢。全家人向医生们深深地鞠躬，表达他们内心的感激。张家林说：“永远忘不了你们。”而他的父亲张维远则含泪跪下了……郭医生赶紧将他扶起说：“要感谢现代科技。张家林的经历很传奇，也感动了我们。等这小两口有了孩子，不要忘记告诉我们一声，也让我们一起分享他们的快乐！”　（注：张家林为化名，照片说明：郭医生（中）进行张家林的手术郭医生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