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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日期:2004年02月03日

陕西工人报社会经纬·憩心亭 “笑话”可以卖钱吗? 月背之谜 猫的故事 情调 图片新闻 青龙椅子 小幽默 回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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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经纬·憩心亭
04

猫的故事

■散文 □文/刘海波

记得母亲曾告诉过我,在我只知道无理取闹的岁月里,有一次,只为了我不再哭闹,姥爷就依我的性儿,用棉袄包着我,在大雪纷飞中游荡,我想或许,许多年以后,我对雪的浪漫情怀就是从此伊始,但是对于一个老人抱着一个孩子在雪中踟蹰的情景,我并没有印象,感觉倒像是故事中的情节。因为我的童年正是在故事中度过的。

姥爷和姥姥都没读过书,却能讲很多精彩的故事,我也在故事中渐渐地长大,当所有的故事都重复得没有了滋味时,就开始讲自己的经历了,在我今天的记忆里,那些经历绝对比故事更精彩。而那些故事,却几乎一个都想不起来了。

“早些时候,我喂过一只猫,那是一只花猫,花得很好看,很老实,就喜欢偎在我怀里,老实到经常被跑来的野猫抓得满脸伤痕,而且看见邻家的大黑狗就没命的往家跑……”在我童年的印象里,姥爷和姥姥是很仁慈的,那慈祥的声音现在还会在我梦里出现。姥姥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它们(那些猫)都通人性哩。

可就是这样一只猫,却颇有些前卫的味道,居然色胆包天喜欢上了大黑狗家的小白猫,于是变得不再安静,每天夜里都要跑出去幽会,刺耳的叫声,邻居颇为不满。这对热恋中的情侣却浑然不觉,依然我行我素,而且变本加厉,把邻居家挂在厨房墙上的鱼当了夜餐,终于引来泼辣邻家妇的一顿臭骂,邻家妇骂街的水平高层建瓴,颇有“大风起兮云飞扬”的气势,骂的虽然是猫,可有意无意间涉及主人更是理所当然,姥姥素不善与人争斗,如何见过这种场面,气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便把猫送走。

也难为了那只猫,送了好几次,都是过不了几天,就自己回来,于是一切照旧,邻家妇记性挺好,只要一听见猫叫,骂声随即响起,近乎条件反射。姥姥狠了狠心,咬牙把猫装进一个面袋子里,送给了一个走乡串户的补锅老汉。

接下来的几十天总算天下太平,姥姥说,就是心里总觉得空的慌,觉得对不起那猫咪,仿佛送走了自己的儿女一般。

一天傍晚,天冷嗖嗖的,姥姥正在院子里取柴准备做饭,那猫突然回来了,伏在西边的墙头上咪咪的叫,我曾尽我所能想象那一幕:在如血的残阳里,那猫像一只虎一样伏在那里,浑身沐着金色的光辉,身后的树枝的枝桠,魔鬼一般伸出双臂,直指着阴沉的天空,远处,有流光下泄。(我有没有斯皮尔伯格的天才)姥姥一边叫着花花,(我们那地方都是这样唤猫的)一边疾步走过去,一把抱在怀里,姥姥说她把猫抱进屋里后才发现,猫的爪子都成了青紫的颜色,我清楚地记得,姥姥说这句话时的样子,是那样一种不忍卒睹的表情,而且每次讲到这里都会絮叨着:这么远的路,要走十几天哪,路上遇见了狗,该怎么办,它那么怕狗,又没有吃的。

那天晚上,猫不吃也不喝,只是躺在那里喵喵的叫,天没亮就死去了。

许多年以后的某一段日子,先是女友和我洒泪而别,后是姥爷离我而去。世界在我眼里突然失去了色彩。在姥爷的葬礼上,我茫然的坐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之后,却无端地突然想起了这个故事,然后,我久久地愣在那里,我感觉,我进入了那只猫的灵魂深处,我明白了那只猫,而后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颗黑暗中的枯草,默默地迷失在记忆中那个茫茫的山谷深处。我的心灵,再度空白。

我记起,还是在很早以前,在讲完那个故事后,姥姥曾说:“谁说猫不恋家,它还想着我哪!”而此刻,我抬起头,看了一眼里屋深处泪眼朦胧的姥姥,说不出来是种什么感觉,只是在心里一声长叹,猫啊,可怜的你,终于,还是没能回到自己的家。

今天,时隔30余年,它的爱终于被一个人所理解,它的死也使这个人明白,动物也有动物的情感世界,只是这世界极少被人所认知罢了。就如同我们人类,一生中又能有几个真正明白自己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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