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年寻亲做了难口文?图/新晨

1月9日上午，焦作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五大队队长张林春和焦作剑源律师事务所女律师王娟陪同23岁女青年呼延娜走进了中央电视台《聊天》节目录制大厅，在倪萍的引导下，向观众讲述了一个“18年泣血寻亲，被拐女千里认亲”的感人故事。

苦心女见到亲爹娘

2002年12月12日晚18时，陕西省富平县城关镇派出所办公室，呼延娜坐在沙发上忐忑不安地等待着父母辨认。不一会，一个中年妇女推门进来，目光在陪同呼延娜的律师王娟身上扫了一下后，就定格在了呼延娜身上。

中年妇女径直走到呼延娜跟前，轻唤了一声：“你是我的女儿吗？让我看看你右手食指。”呼延娜伸出右手，食指指甲盖残缺。中年妇女轻抚着呼延娜的右手又说：“能让我看看你左边的眉毛吗？”呼延娜撩起头发，她左眉眉梢处有一道很细的伤疤，外人根本注意不到。

中年妇女看完，突然一把抱住了呼延娜，号啕大哭：“女儿，你是我的女儿，娘可找到了你！”“妈妈呀，我的妈妈啊。”呼延娜忍不住也哭了起来。

母女俩也紧紧地抱在一起，父亲看着5岁时被人贩子拐卖离家、如今突然回来的女儿，悲喜交加，也在一旁抹眼泪。

终于找到了！呼延娜苦苦寻找亲生父母18年，揪心的思念深藏了18年。在场的人无不为这动人的一幕落泪，也为呼延娜找到自己的父母欣喜。

少倾，在呼延娜的指引下，其父母走到焦作剑源律师事务所女律师王娟和焦作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五大队张林春大队长面前，双双跪倒在地：“恩人哪，我们感谢您啊。”

二人急忙扶起呼延娜的父母。娜娜向在场的人述说了二人及众多的好心人帮她寻找到父母的经过。

5岁女儿突然失踪

1984年11月23日晚上20时，正在帮邻家盖房子的程玉柱夫妇突然得知，女儿娜娜不见了！程玉柱夫妇俩赶回家时，家中只剩下女儿的几件旧衣服，委托照看女儿的那个女人也不知去向。夫妇俩发疯般四处寻找，却再没有见到聪明可爱的女儿。

为找回女儿，娜娜的妈妈开始四处打工，只想挣了钱去找女儿。程玉柱则扒煤车跑到外边去，四处寻找女儿。娜娜的妈妈总是说：“我知道我娃在世上，她会回来的。”

从此，每年当地公安局打拐活动开始时，程玉柱和妻子都会去验血登记，可是女儿如同被蒸发一样无影无踪。

原来，5岁的娜娜被一个女人拐卖到了河南新乡延津县城关镇一户人家。拐她的这个女人是河南人，到富平县城打工时认识了娜娜的母亲金春叶。这个女人一来二去与金春叶成了熟人，星期天节假日便到娜娜家吃饭。此女人见娜娜聪明伶俐又漂亮，便心生歹意，在金春叶和丈夫到邻家帮忙盖房委托她照看女儿时，把娜娜拐卖到了河南。女儿被拐走后，糊涂的金春叶才后悔万分，她自己竟然不知道那个女人的名字和家庭住址。

虽然只有5岁，但娜娜懂事早，被拐卖到河南呼家后，她知道这里不是自己的家，也知道自己原来的名儿叫程小娜。为了记着自己原来的名字，养父母给她改名时，她哭着让改成了“呼延娜”。

少年的娜娜生活很不幸福，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们常常嘲笑她是“拾来的娃”。为此，她就觉得特委屈，心中暗暗下决心，今生今世，一定要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为了日后寻找亲生父母，娜娜一直把被拐卖时穿着的那件由红、黄、黑碎布做成的花棉袄偷偷地藏在身边。逢年过节，小队伴们穿着新衣服热热闹闹地放鞭炮时，娜娜一个人抱着自己的花棉袄，躲在家里哭泣。

被拐女苦苦寻找亲爹娘

从陕西被拐卖到河南，在河南生活的18年里，娜娜始终没有放弃寻亲的念头。

养父母家还有4个哥哥，家境并不宽裕。一家人虽然待娜娜很好，可由于没有钱，学习很好的娜娜也只能上完小学，便回家帮大人干活。

17岁时，她离家到焦作市打工。娜娜一门心思想出去打工，是渴望自己见多识广、多挣点儿钱，以便能找到亲生父母。她说：“如果呆在农村，我这一辈子也不可能找到亲生父母。”娜娜替人卖服装、在餐厅洗盘子、进饭店当招待，她无时无刻不忘打听有关陕西的事情。由于经济能力有限，她一直没找到很好的寻亲办法。她从没放弃过寻找亲生父母的念头，光是地图册她就买了5本。

2001年，生活的转机来了。娜娜应聘到设在焦作的海南安普电器有限公司工作，由于能力出众，娜娜很快成了公司的一名业务经理。2002年2月16日，是养父母给她登记的23岁的生日。按规矩，公司在每位员工过生日时都会送生日礼物。这天，同事们聚在一起庆祝她的生日，在这喜气洋洋的时刻，她突然泪流满面，她说：“你们今天都来庆祝我的生日，可是我的生日是哪一天我都不知道。”她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了同事们。娜娜说，“那一刻，我真的特别想我的亲生父母。”

娜娜所在的公司总经理宋玉东非常同情娜娜，他咨询自己的朋友——女律师王娟。王娟也被娜娜矢志不渝寻找亲生父母的故事打动了。随后他们帮助娜娜到焦作市公安局报案，负责承办此案的焦作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五大队张林春大队长说：“我们一起努力，一定帮助娜娜找到家！”

众人帮忙寻亲

5岁以前的一些记忆还残留在娜娜的脑海中，她记得自己被拐卖到河南没多久时，村子里来了一个陕西大妈，听到她重的陕西口音，笑着说：“这小孩肯定是我们陕西的。”“我只记得我家好像在‘杜村’，”娜娜说，“毕竟离家时太小，更详细的东西不知道。”

张林春大队长让娜娜提供更为详细的情况，娜娜拿出本已被翻烂的陕西省的地图册，说在陕西省富平县的地图上查出有个叫“杜村”的地方。根据娜娜提供的线索，焦作市公安局立即给陕西警方发出协查通报，又让娜娜自己写了一封求助信。

2002年11月16日，娜娜根据自己支离破碎的记忆，眼含热泪写出了求助信：

亲爱的爸爸、妈妈，您们在那里？我可爱的家乡，你究竟在什么地方啊？

无数个日夜悬挂着一颗思念的心，漂泊18年的女儿多么想寻到自己的根。

在我的记忆里，我原来的名字叫程小娜，小名娜娜，下边还有一个妹妹，人们管我爸叫小鱼，我不知道妈妈叫什么，只叫妈妈。我们家住的是平房、前后有两座房。在房前不远的地方，有比较平的土山，还有拖拉机在山上推土。在土山的底处，有一条横着的铁路，有火车经常经过。跨过铁路，前边不远有一个好象叫“林场”的地方，那里有汽车和一些卖东西的地方。

在我印象当中，空着的地方有种的土地，离我家不远是爷爷家，我们家人经常去爷爷家吃饭。爷爷家有好多人，但我不记得是谁。

一个女的把我拐骗走的时候，我身上穿着一件比较厚的花棉袄，是黄色、红色和黑色的块布做成的，什么裤子不记得啦。那女人先带我在“林场”那里坐了一辆汽车，中间又换了一辆汽车，然后到了一个火车站，在我记忆中是“西安”。

她带着我到了河南新乡把我卖给了一户人家就是现在的养父、母亲。虽然他们待我挺好，照顾养育了我，但我知道这不是我原来的家，他们不是我的亲爸爸妈妈。我不知哭过了多少次，闹过了多少回，一直到渐渐长大。17岁那年我离开了养父、母亲来到了焦作打工生活至今。

每当我感到孤独、为难时，我就想家，想爸爸妈妈。为此我不知流过多少泪，哭过了多少回，无数个日夜总不能安眠，我这一颗悬着的心就象一株无根的草没有根底，整日里飘忽不定。每当逢年过节别人去看望爸爸妈妈时，我的心就要难过好多天；每当别人过生日时，我就想我今年多大啦？我的生日到底是那一天？

我恨人贩子，是她害了我，使我飘泊流离，因为我年岁小和其它原因，我始终没有好的办法去找亲人。最近我问了一位热心的老人，他说我小时候说的是陕西口音，曾说过家是杜（都）（多）村的，别的都不记得啦。为了能够尽快找到我的家见到我的亲生父母，还我一个心愿，我请求公安机关和妇联、民政等部门伸出援助之手，帮我打听查找我的家。

好心人啊，请您帮我寻找到家吧，我将感谢不尽！

面对娜娜这封令人落泪的救助信，富平县电视台12月6日开始，决定无偿播放。

5天后，12月11日晚10点，电视台播放时，娜娜的全家看到了，她妈妈一下子哭了起来：“这就是我的娜娜！”他们立即给派出所打电话。电话从派出所到焦作公安局，再到王娟律师，到宋玉东总经理，到娜娜手上。当晚11时左右，娜娜和分开了整整18年的父母终于通话了！

次日，王娟、宋玉东与张林春大队长等人一起陪娜娜从焦作赶到富平城关镇派出所，确认是娜娜的父母后，晚上娜娜回到了家乡——蒲城县原仁乡一个小村庄，见到苦盼她多年的奶奶和从没有见过面的弟弟和妹妹，一夜无眠。娜娜依偎在母亲身边，讲着自己18年的寻找，又哭又笑。

全家团圆面临情与法碰撞

娜娜被拐一案一直是富平县公安局久积未破的案件，如今娜娜突然回归，富平警方立即介入。面对警方调查18年前发生在她身上的那宗人口拐卖案，娜娜矛盾重重：“恨死了那个贩卖我的人！”但她同时希望不要伤及到她河南的养父母，毕竟18年的养育之恩是怎么也割舍不下的。

在陕西3天后，娜娜回到了河南。12月20日，正当娜娜发愁如何把这一切告诉养父母之时，在焦作市警方协助下，陕西富平县警方来到河南找到了她的养父母，“请”他们说出了人贩子的住址。当天晚上两地警方将拐卖娜娜的人贩子文妍欣从河南省濮阳市家中抓获。

面对警方的审讯。58岁的文妍欣对自己18年前所犯下的罪恶供认不悔，并说出自己当年把娜娜从陕西拐到河南后卖给娜娜养父母的过程。

为了确保娜娜认亲准确无误，在抓获人贩子的当天，焦作市警方又对娜娜及其父母做了DNA鉴定。2003年1月6日，娜娜和父母的DNA鉴定出结果：程玉柱和妻子是娜娜的血缘父母。

被拐女18年泣血寻亲终有果的消息传出后，中央电视台《东方时空》、《新闻调查》节目组和上海东方电视台立即赶赴焦作市，对娜娜和帮助她寻亲的众人进行了采访。中央电视台《聊天》节目组得知这一感人的故事后，也积极联系，于1月9日把娜娜和张林春大队长及王娟律师邀请到了北京。

记者采访时，娜娜正准备去北京录制节目，她表示，亲情之血，养育之恩，养父母的恩情她永远不会忘记，并希望养父母不要因此伤心难过。但无论如何，娜娜必须面对这两个焦点问题：第一，娜娜将作怎样的选择？第二，是否追究18年前的买卖人口的刑事责任？如果追究，娜娜将怎么面对养父母？

为了给养父母开脱，娜娜以养父母已买了自己18年、时效已过为由，请求警方免于追究二人的责任。

而河南乾元昭义律师事物所主任律师张乾谈及娜娜被拐一案的时效问题时，明确地说：“至于18年前的那起被拐案，就我目前掌握的资料来看，是有追诉时效的。如果贩卖娜娜的人贩子贩卖了多人，情节严重，像这样情节严重的人口贩卖，最高追溯时效是20年。不管娜娜是否愿意追究，如果娜娜的确是养父母买回的，他们会受到法律的制裁，但由于他们抚养了娜娜，考虑到具体情节，应从轻发落。”

据悉，截至目前，警方尚没有对娜娜养父母采取强制措施。

帮助娜娜寻亲的焦作剑源律师事务所的王娟律师讲，娜娜今后可能还要面对两边父母的赡养责任问题，亲生父母自不必说；如果不追究当年的刑事责任，那么这18年的关系，娜娜的养父母和她就属于抚养人与被抚养人的关系，她相应地就要尽到赡养责任。如果追究她养父母的责任，尽管在法律上可以酌情裁定，但也终究是娜娜一家难于接受的。

一边是养父母的18年的养育之恩，一边是养父母买自己所犯下的拐卖人口之罪，在情与法的抉择向前，娜娜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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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说明：帮助娜娜寻到父母的女律师王娟（前右）及刑侦大队长张林春（后）和娜娜（前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