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深处的修路愚公
文·图/毛全博
为了给山里群众修条致富路,57岁的陕南农民宋生贤带领一家人修地种粮,卖粮修路,整整苦干奋斗了20年。累计卖粮3万公斤,移动土石5万方,兴修石坎梯田20亩,修通公路3公里,演绎了一曲当代愚公颂歌。
行路愁杀西山人宋家立下愚公志
“一山未了一山迎,百里都无半里平。宜是老僧遥指处,只堪图画不堪行。”这是唐朝著名诗人贾岛对陕南镇安县地形外貌的形象写照。尽管时过几百年,多数镇安人已告别了行路难的历史,但是对于生活在镇安东部西山上的群众来说,依然没有走出“不堪行”的大山重围。
西山,海拔1200多米,山顶上散居住着米粮镇丰河村四组、门里村五组和西口回族镇铁炉村二组50多户200多人,从山上到山下仅有的两条路都不好走。山南路,坡度大,5公里路完全是从悬崖峭壁上盘绕,“上山碰鼻子,下山蹲股子(屁股),抬头掉帽子”,行走要小心翼翼,提心吊胆,另一条是山北羊肠小道,经邻村东胜村出南沟口,虽然坡度较小,但要多绕行3公里。
出门不便,让西山人尝尽苦头。买卖难,行路难,上学难,就连吃水也难——西山属典型的喀斯特地貌,地表上没有水,每逢干旱,各家的青壮年一个也不敢外出,就去二、三公里外的地方背水,由于山路崎岖难走,一天只能背两次。河西村四组村民宋生贤坐不住了。1982年,35岁的他在当地被称为“诸葛”,他不仅会打铁、会木工、还会修理柴油机、拖拉机,而且是四组集体的拖拉机驾驶员,走南闯北使他更知道通公路的好处。“要致富,先修路。”他想到了古代愚公移山的故事,他萌生了带全家人修路的想法。
1984年除夕之夜。吃罢团年饭的宋生贤一家围在火炉边,他把想法告诉了时年56岁的父亲,父亲也早有此想法,与他一拍即合。这一夜,父子俩你一言,我一语,大年初一的早晨,一个演绎当代愚公故事的计划终于诞生了。父子俩决定先修地种粮,靠攒粮卖钱,再用钱修路。
十五年修地二十亩修路卖粮四万斤
正月初三,山里的人们还沉浸在浓浓的春节气氛中,西山传来了隆隆的放炮声——宋生贤父子俩开始实施兴修西山公路的长远计划了。
宋生贤一家独住在西山中心地带的葱地坪以北一公里的宋家槽,裸露的黑色岩石密密麻麻,漫山遍野。要把自家的承包地修成台田梯田,他真的豁出去了。为买炸石用的爆破物资,他光是粮食就卖了不下一万公斤。就这样,一干就是15年。15年,宋生贤带领一家人累计移动土石3万多方,修砌平均20米长、3米高的石坎26条,修成石坎水平梯田20.6亩,平均亩产由原来的50公斤提高到300公斤。1998年,宋生贤年产粮食过万斤,县政府为此专门奖励他1000元,米粮镇也授予他“修地状元”光荣称号。
宋生贤靠连年修地,由起初最穷的一家变成了西山最富的一家,修路条件已经成熟。就在这时,天赐良机,东胜村在县委办的包扶下,开始兴修南沟口通往东胜的公路了,这让宋生贤激动不已。因为他清楚,如果这段4公里路不修,按他心中的“路线图”,也该由他自己修。东胜村修路开工的那天,宋生贤高兴地买了许多鞭炮前往工地祝贺,并义务帮忙修了十几天。接着,他急不可待地请来了技术员和镇、村干部,经过论证踏勘,最终敲定了西山公路最佳方案——接东胜公路,从东胜全家沟、六组小槽,经宋生贤居住地到葱地坪,全长6公里。
公路勘测完成后不久,宋生贤73岁的老父亲终因积劳成疾而病逝。第二年秋,他身患哮喘病、卧床三四年的妻子黄正秀也撒手归西,宋生贤没有因痛失两位亲人打退堂鼓。1999年10月1日,西山再次响起了隆隆的炮声。宋生贤修路选择国庆50周年这个吉日,目的是祈望修路能一帆风顺。
修路比修地难度更大。从葱地坪到东胜六组小槽虽然只有3.5公里,但就有10个山峁、9个山洼,坡度差不多都在60度以上,公路外侧全部需要最低2米以上的砌方,内侧一律要开方,并且都是清一色的石方,这需很多钱。按照原计划,宋生贤就把积攒的粮食背下山卖掉,又买爆破物资和劳动工具。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宋生贤隔三岔五就要下山,每次下山肩膀总少不了一大袋粮食,回山尽买些修路所需的物资,人们这才明白宋生贤为什么不要命地修地。修路这5年,他卖掉的粮食总数不下2万公斤。尽管如此,买粮的钱还是不够修路开支。因此,一家人总是省吃俭用,想方设法变钱修路。实在没有办法了,宋生贤就忍痛割爱,把为自己犁地、拉石头的耕牛卖掉,差不多一年一头。从不掉泪的宋生贤每到无奈卖牛的时候,总是潸然泪下。
移砌土石二万方用废钢钎二十根
按照先难后易的原则,宋生贤先主攻工程最大和最难修的路段,东胜六组王志学房后的400米路段可谓最难啃的“硬骨头”。由于坡度大,外砌石方差不多都要六七米高,填石方量相当大,内侧开挖方量更大,而且全是石方。最让人头疼的是大小炮不能放,因为距离王家房屋太近,极不安全。宋生贤父子俩只有用铁锤敲、用钢钎撬、用羊镐斩。为了把这段工程早日拿下来,宋生贤清楚的记得,那是2002年秋季,一连3个月的月亮都很明朗,他和儿子跟着月亮走,借着月色往往干到深夜三、四点。直到今天,他仍是这样,只要有月亮,深夜的西山放炮声、锤石声、打钻声就会不绝入耳。
前年冬天,西山白雪皑皑,天寒地冻,宋生贤又来到王志明屋后的工地,双膝跪在地上,用钢钎、羊镐一点一点地斩挖山石。当王志明发现时,老宋的裤角已结上了厚厚的冰痂。王志明强行将他拉进屋里烤火,还没坐到吃一支烟的工夫,宋生贤又执意劳动了。
去年正月,儿媳刘辉霞意外受伤住院,宋天长去医院照料,宋生贤一边料理家务,一边坚持修路。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做饭,先把三个孙子护送到校,回来又给牲口上足饲料后,自己一人上路一干就是一整天,直到伸手不见五指才回家做饭。一个多月时间,宋生贤天天如此。
这多年,宋生贤除了修路还是修路。农村过春节往往要耍到正月十五以后,而宋生贤一年只是大年三十和初一休息外,其余时间就跟平常一样忙着修路,白天,他坚持挖根基、砌石方、解石头;晚上,钻炮眼、削石方,有月亮就借月色,没有月亮就打火把、打手电,直到晚上夜深人静放炮后才收工回家。累了,他抽上一支烟,喝上几蛊酒,倒在地上打会盹儿。就连一天吃两顿饭,也是让儿媳送到工地上吃。两千多个日日夜夜里,宋生贤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饭,没有睡过一个通宵觉。
“不修则罢,修,就要修成器。”宋生贤无论遇到多大困难,都把公路质量放在第一位。填方,一律用石头塞紧夯实,不论多大的填方,他从不用土敷衍了事。砌方,他要求更苛刻,讲究根基深,用大石,石头与石头衔接紧密,直到稳固才行。不论难度有多大,路面宽度不能短于4米,坡度不能大于15度。所以,宋生贤修成的公路,从来没有出现过下沉、变形。
在宋生贤修砌的石坎中,每一个石头都有成百上千斤,父子俩咋样也抬不动。宋生贤后来想了办法,他设方打制了一个叫铁拖耙的家具,铁耙的下面用木棒做成架子,上面固定一个像蔑筐样的钢筋筐,遇上抬不动的石头,就用铁杠把石头挪进铁筐,铁耙前面套上两头耕牛就轻松地拉向下坡指定地点,再用铁杠挪实砌好,宋生贤的耕牛因此不仅仅是犁地,拉运石头反倒成了主活。
(下转第四版)
宋生贤一家人把几百公斤重的石头一块一块砌在路边
宋生贤父子一锤一锤开凿着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