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味相投

□千河

虽说百人百姓，但若爱好读书，趣味大都相投，我因曾偷读《红楼梦》而和二位直接领导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

七十年代初，我在部队服役，那时正是红宝书红极天下的时期，官兵人手一册《毛主席语录》和《毛泽东选集》，而《老三篇》则是天天读，记忆力好而强的官兵，能把厚厚一本毛主席语录背得滚瓜烂熟，开讲用会，往台上一站，昂头挺胸，口若悬河，就像木板床上倒核桃，脆叭干响。

那时在军营，除了政治书籍，别无其它文化书刊，这对爱好读书的我来说，实在是活受罪。有个星期天，我们去军营附近村子里为一位孤寡老人挑水打扫卫生，无意间发现老人的床头有本破旧的书，就顺手拿起来看，书名叫《石头记》。老人一把夺过去压在了枕头下，这是《红楼梦》，是禁书，是封资修，千万莫声张，要犯罪的。当我表示我想看一下后，老人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要不得，要不得”。见我失望的样子，他又说：“你想看，也好，那就抽空到我这来看，这儿安全。”

隔三岔五，我悄悄利用中午和晚饭后时间钻进小屋去读《红楼梦》。没料到我这一“反常”行为，引起了老班长的警觉。有天中午我前脚刚踏进老人的小屋拿起书，就被随后进门的老班长逮了个正着。二话没说，拿起书，拉着我离开了小屋子。我想这下完了，肯定没好果子吃，岂料班长悄悄对我说话：“这事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大约过了半个月，副指导员把我叫到连部，说了一件让我大吃一惊的事。原来，班长把书拿回后，无意中被半夜查岗的副指导员发现，而副指导员也是个书迷，不小心在阅读时被同宿舍的连长发现，他二人因工作有矛盾，连长就抓住此事大做文章，一个电话告到了团政治处，政治处下令要查清书的来源：传看禁书，封资修情调严重。

为了保全我和老班长不受此事牵连，副指导员一口咬定书是他从老家带过来的，并专门告诉我们不能说出真相。结果，没过多久，副指导员被下放到“五·七”干校劳动改造，直到林彪倒台，我们才有幸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