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旧书

□文/张小失

我没有去过什么著名的旧书市场，但天南地北的旧书摊（店）逛过不少。在以前贫穷的日子里，逛旧书摊一度成了我的精神享受。

十年前在石家庄旁边的获鹿县城当兵，那里有家旧书店，名字不记得了，但老板很厚道，每次进去，他见我是个当兵的，就有意给我更低的价钱，那套上下册的《官场现形记》，当时只花了我1.2元。如今这套书没有30元是难以到手的。我很感激他，却无法报答，心中常常充满歉意，以至一段时间都不好意思去他店里了。

在这位老板的指引下，我得知石家庄市某条街上有了家更大的旧书店。为了节省来回的4元钱路费，我向一个修自行车的老板租了辆旧车，骑着上城。好不容易找到那家店，进去一看，简直热血沸腾！其实店面也不算大，但四壁全是高高的书架，左右一瞅，眼花缭乱。那天下午，我一头扎进书海，细细检阅，收获颇丰——约20元钱，买了满满一军用挎包的旧书。

出店的时候，傻眼了，那辆租来的旧自行车呢？被盗了！实在晦气。回去后，赔偿修车老板20元，为此我心疼至少一年一一这不是20元钱，而是另一挎包旧书啊！

退伍后与舅舅去乌鲁木齐做生意。其实没我多少事，不过是安置工作前散散心罢了。于是，只要天气好又有空，我就溜出去玩。经过一段时间观察，发现火车站一带有些旧书摊。

一次，我惊喜地发现一套山东文艺出版社的毕修勺译左拉代表作，好像是6本，只要40元！而我口袋里恰好有41元，好险啦！当即买下。但回去的路费不够了，只好步行。舅舅在郊区，离火车站约10公里，路上积雪没化，走得相当艰难。（况且乌鲁木齐的冬天常常在零下20度，还刮大风，那种寒冷逼迫我缩头缩脑，夹着书，样子活像鲁迅笔下的某种小人物。途中又累又饿，用仅剩的1元前买了只馕（维吾尔人做的大烧饼）吃，那香味至今萦绕在我鼻孔。

今年初的一个周末，忽然心血来潮，临时决定飞去北京。闲逛中，遇见一家“中国书店”，专门卖旧书。进去一瞅，架子上好多熟悉的面孔。只是如今的心态不似当年，不那么激动了，对书的占有欲弱了许多，家里好多书都没有看过呢。闲翻中，偶然见到一册小时候喜欢的画册《三打白骨精》，一下子勾起我遥远的记忆——那是一个冬天，母亲上班去了，幼稚的我独自躺在被窝里，手上拿的就是它。孙悟空在地上给师父画的那个辟邪的圆圈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好温暖啊！我当即以超过原价5倍的钱买下它。

第二天，在回归的飞机上，我拿出书摩挲，邻座一个欧洲小伙子忽然用不太标准的汉语说：“孙悟空？”我很高兴地望着他，问：“想看吗？”他拿去翻一会，说：“我小时候就看过孙悟空的故事，有趣呀！”

是的，有趣极了——正是书，构成了我们这个世界的另一层面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