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母情结

[西安]　佳一

母亲去世数年，母亲的音容笑貌时时在眼前闪现，整日萦系心头。

母亲是一个平凡的农村家庭妇女，皮肤白皙，五官清秀，勤劳善良，颇有乡誉。从我记事开始，就未见母亲干过较重的体力活，长大后才知母亲一腿膝盖骨有病（可能是膑骨缺失或功能缺失），承重力后膝盖反向弯曲。她只在家相夫教子，料理家务。

“一夜发白”，人多不信。一九九六年春节后，三弟从医院给母亲检查身体回来，偷偷告诉我，母亲患了不治之症，医生说：“动手术怕你母亲身体太弱，怕只怕下不了手术台，只能保守治疗，在世之日无多：长则一年，短则半年。在此期间吃她所能吃，看她所能看，转她所能转，让老人家在不知情中愉快地度过”。闻听此言，我心中疼痛、苦闷、慌乱、伤心，只感觉六神无主，天仿佛要塌，地仿佛要陷。半月余，我食不甘味，寐不能寝。偶照镜，一头花白头发惊现镜中——“这是还未步入中年的我吗”？父亲去世多年，母亲亦不久于世，我不满十八岁离家在外，兵、工、警几十年，在母亲身边侍奉还是少之又少，心中愧疚之感可想而知。

思想起“三年自然灾害”时，农村以生产队为单位吃食堂，我家六口人领半盆稀稀的玉米糁，我年幼无知的四弟兄狼吞虎咽之后，父母只有舔盆的份了，那日子是怎么熬的，我至今怎么也想不明白，每想于此，都不由我心中酸痛有加，满眶热泪情不自禁地潸然而下。

复员后，组织安排到工厂，母亲又多次来看我，当看到我生活能自理，婚后学会了擀面、包饺子、做衣服等，脸上才露出多年来难得一见的微笑。那时我工资40多，妻收入30多，两年多两个孩子相继出世，因为手头拮据，又忙于工作，母亲又不辞劳苦，将两个孩子带到三岁多，孩子的棉衣一直做到十几岁。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养大了儿子又看孙子。让我至今不能忘怀的是，有段时间我胃不好，母亲知道后，就常炒关中小吃——干馍蛋，或托人、或亲自送来，可能是老天怜悯母亲的良苦用心，不久我的胃就好了。现在，只要我的胃一不舒服，我就想起母亲的干馍蛋，还有那鸡蛋、椒叶的香味。

“树欲宁而风不静，子欲养而亲不待”。天公作弄人，那时我既无时间又无钱，想亲奉老母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无可奈何。如今有力有时而无所养，未能给母亲洗一次脚剪一次指甲，真是愧煞人也。值得向母亲告慰的是，您千辛万苦哺育的四子一女都已成家立业，不落人后。

父母亲大人，你们如果地下有知，请放心安息吧，不要再为儿孙们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