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甥旧事

文/张岩

峰峰和辉辉是大姐的两个儿子，哥俩相差不到两岁。

每想起这哥俩童年那些往事，都令我这个当大舅的是“一半脸儿哭，一半脸儿笑”。

老大峰峰，不仅在五官身材上与我酷似，就连走起路来“腿还未抬，肚皮已来”的神习，也活脱脱一个我的“山寨版”。

不知是否受了我的影响，上五年级时，他便开始看《水浒》、《三国演义》、《西游记》、《杨家将》等文学书籍，还养成了写日记的好习惯。那年暑假，峰峰来西安，妻领他登雁塔、上骊山、泛舟兴庆湖、参观秦俑馆，到了晚上，他便将白天的所见所闻记在小本子里，然后捧给我看。临别我想带他上街买点衣物、食品，他摇摇头，却执意让我领他去了趟钟楼新华书店，买了一厚摞文学读物，自然少不了几本《小学生优秀作文选》。

次年，我回乡探亲，刚下汽车，就闻讯峰峰患急性脑炎住进镇医院，在医院大姐告诉我：峰峰上初中后，书呆子气更浓了，上学、放学手不离书，一边吃饭还一边看书，上床入睡前还要看一阵书。入迷地看还不够，还喜欢问，有时提得问题，大姐和姐夫都不知如何回答。

后来，峰峰写给我一封信，说那场病使他的学业受到了很大影响，但他有信心考上中专，让我不要怪他“没出息”……

老二辉辉，论体魄，比哥哥显得强壮；论个头，几乎和哥哥成了平肩。与他同班的学生都上六年级了，他依然像三年前一样，仍坐在四年级教室最后一排的墙角里。顽皮是他的天性，耍怪成了他的常习。他的名字小镇上的人们似乎早就忘记，倒是只要提起“二怪”就不会有人说不熟悉。

大圆脑袋上的短发又黄又稀，鼻唇间早晚流淌着两股混浊的鼻涕，那脸蛋、那双手总是嵌存着总也洗不净垢迹；作业本在他手里就如同发票，不是撕了叠三角，就是折成纸飞机；弹弓和玩具手枪是他的常备武器，喜欢哼两句“乱弹”、模仿一番“狗赃官”甩帽翅成了镇上四邻耍逗他的乐趣。

不过，辉辉也有他的闪光之处。在学校每次都被评为“劳动第一”；在家里吃饭，总是将第一碗端到爷爷的手里；遇到好吃的食品、好看的衣物总是尽着哥哥先挑；别的孩子买书、买本子伸手向家长要钱，他则是将家里的酒瓶子等废物搜集起来，拿到废品收购点去卖；假期里还从食品厂批发些冰棍在集市上卖，不仅凑够了新学期的书、本费，还买了许多小人书。有一次，他年近8旬的爷爷不慎便在了炕上，峰峰站在一旁就是不肯上前帮把手，辉辉却不顾脏臭细心给爷爷又擦又洗。

那天，一向言语甚少的辉辉主动掂着提包为我送行，一路上他一声都不吭，认真地听着我对他的叮嘱。长途汽车的影子越来越近了，他终于憋足了劲说了一句“舅，你放心，我保证今年再不留级了”。

汽车开动了，望着远处仍不住向我挥手的辉辉，一句曾读过的名言募然响彻在我的耳畔——“世界上永远有最后一排的座位，但不会有永远坐在最后一排的人”。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我想对两个外甥说：无论勤学还是淘气，舅，都深深地爱着你们，相信你们定能天天向上，健康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