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去是艳阳天
文/张晨曦
关闭了婚姻这扇门,上帝竟顺手带上了她工作上的那扇窗。
对家庭,她是用心的,丈夫是职业经理人,衬衣经她的手后总是熨贴的,他爱吃的手工软面总是在一踏进家门就能端上桌。有多动症的儿子也让她操碎了心,听讲座、看专家、做游戏,渐渐和同龄人一样了。然而,42岁,别人看来美满幸福的婚姻,她被动地走到了尽头,以泪洗面,整宿地睁着眼是那段煎熬日子的常态。
家庭变故的当儿,单位正在机构重组。她是从农村的一所中学调到这家单位的,工作资历浅,所在的岗位又没多少技术含量,经同其他岗位合并,她就成了待岗人员。别人在议论谁升了、谁调了的时候,她听得牙齿直痒痒,浑身不自在,她也怕在上下班路上遇见同事,常常等错过了人流高峰期,才低着头回家。
她的父母放下家里的一切活计,包括停了正在盖的房子,来西安陪她。老人心里放不下女儿,他们明白,错过了耕种,不就一料庄稼嘛,房子当下不盖,总还有栖身地,女儿正在“难”中,要不帮着、看着跨度过眼前的这槛儿,女儿非憋出病来不可。
喜也一天,忧也一天,日子就那样过着。同时,我们也不得不承认,时间是个抚平忧伤的高手,每个人身上都有很强的痛苦自愈能力,悲观了一阵子后,当到新岗位报到的那天,她似乎又回归了以前那个有上进心、抬起头走路的自己,她对前段时间的不振有些自责,一生中,谁能不经些坎呢?
新岗位是单位里一个新成立的研究所,负责化工新产品研发,和她以前的试剂计划有些关联,所以“照顾”了她过去。虽然她清楚她去得有些勉强,不像那些原本就在试验室里干着的职工去得“名正言顺”,但她心里还是升腾起一种“从头再来”的豪情,输了一段婚姻,输了原来的工作岗位,她不能再输下去了。
年初,落实科研项目,别人“有经验”,对项目心里有底儿,挑选了轻松、已现雏形的项目,她是新手,还不都得从基本的做起?没人看好她,领导也料定她挑担不起市场急需产品的研发,随意落实了一个费时又不易出成果的攻关项目让她练手。
感情不能强求,但对于工作,她相信付出就会有收获,骨子里的那股犟劲使她周身的血液沸腾起来,她决心在新的岗位上亮起一片天。
白天,在实验室里,她一遍遍地重复着配比、升温、搅拌、比对,做好记录和评价;晚上,在家里,她带着问题上网查资料,翻专业书籍,脑子里装着实验,连忧伤的空当也没有了。做一次试验,有时长达两三天,仅制备样品就需要8-9小时,加班加点已成为家常便饭,到了关键点,凌晨她在实验室里;中午要观察变化,她就让同事捎饭给上小学的孩子,住一个单元楼的同事,都多次给她的孩子带过饭。筛选添加剂是一个磨脾气的活,20余种稳定剂、10余种抗老化剂一个个试用,用不同厂家的,配不同的浓度,加的剂量用针尖一点点往容器里拨,而面对的,是枯燥的数值和重复繁琐的动作以及一次又一次的试验失败。有时挖空心思忙活了一整,毫无意义,那些具体到小数点后三位的数字,如果按预期的那样有细小的变化,哪怕没达到期望值,已够她激动的了。有时她笑言:单位要评失败次数最多的人,我肯定当选。她心平气静,明白做科研面对的就是无数次失败,只有一次次失败才有取得一点成绩的可能。苦些累些,不算啥,只要记得所做的,是为自己在积累,就毫无怨言。
功夫不负有心人,今年8月份,她研发的项目取得实质性进展,达到工业化生产标准,在行业专家面前,她做了成果展示,评价很高。很快,技术能手、先进个人、创新成果奖等荣誉向她涌来,她的工作受到了领导和同事的认可。
就像一滴烛泪落下来,立刻就会被一层结出的薄膜止住,因为天地间自有一种抚慰的力量,在工作中,她找到了这种力量——自强、自信、不言败。
一阵紧过一阵的秋风过后,久违的暖阳照在洁白的实验台上,她的内心无比舒展,轻声地,她哼唱着:九九那个艳阳天来哟,十八岁的哥哥坐在河边,东风呀吹得那个风车转哪,蚕豆花儿香呀麦苗儿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