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父亲
张雅丽
父亲早年读过师范,也教过书,但后来却参了军。也许是部队生活的磨炼吧,父亲一生坚强、刚直。由于爷爷奶奶身体不好且年事已高,作为孝子的父亲最终选择了转业,到我们县城的供销系统,一干就是一辈子。
他为人低调、不喜张扬、做事谨慎、与世无争。小时候我们一家6口的日常开支多靠他那并不高的工资,所以也是精打细算,把省下来的钱供我们兄妹四人学习。因为在他好强的内心,一定要把儿女培养成才。
从五十多岁起,父亲就有心脏病,最严重的一次,是在1987年7月份,我参加高考的那几天,父亲的病犯得特别厉害,脉搏微弱,呼吸紧促。我和姐姐在大雨滂沱的夜晚赶往医院。看到插着输氧管的父亲,我的脸上泪水和着雨水。可父亲一看见我,吃力地抬起手:“你回去吧,过两天还要高考。”我哽咽着说不出话,因为我怕父亲会离开我们……那一年高考,我考得一塌糊涂,但庆幸的是,也许是父亲的善良感动了上天而转危为安,这对我来说,比考上大学更使我感到安慰。
在2003年的春季,也就是非典肆虐的那年,父亲不停地咳嗽,母亲以为他可能是吃饭没注意,有积食,或者是有点伤风,也就随便吃了点消炎药,可症状越发严重。母亲和姐姐督促他赶快去医院做检查,但父亲却固执地摇头:“没事,娃们都很忙,别去打扰他们。”他一直都怕给儿女添麻烦。最后是我们硬把他扶上车的。当时我在上班,姐姐突然给我打电话,让我给她把院子里晾晒的被褥下午收回,她说跟父亲在西安不回来了,在我的一再追问下,姐姐才说出实情:父亲的病不好——肺癌晚期。这对我来说犹如晴天霹雳。父亲的病已经半年了,可他宁愿自己忍受痛苦也不愿给我们添麻烦。
通过化疗,父亲的病稍有稳定,有那么一两个月,跟正常人差不多,可我们明白,医生说父亲也许只有半年的时间。
就在2003年农历10月,哥哥给父亲过了一个隆重的生日,我们清楚,这也许是父亲的最后一个生日了。那天客人很多,有哥哥的很多朋友和同事,其中一个朋友还做了祝词。2003年12月,父亲终于因身体不适又一次住进了医院,这次,父亲再也没能起来。
父亲是一个明白人,他知道自己的病不会有希望,所以他一再给哥哥要求回老家,因为他眷恋着生他养他的那片故土。
因为疼痛,只好给他用杜冷丁止痛,因为不能吃东西,只能靠输液维持。就在爸爸去世的前一天,我分明听到了他用微弱的声音哼唱着曲子,我问他,他回答:“我在唱歌。”我明明知道那是坚强的父亲为了减轻疼痛而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面对疼痛,面对死亡,父亲是多么的坚强和乐观!
父亲在我的怀抱里平静地走了,永远闭上了他那双和善的眼睛,没有给我说一句话,也许一切的语言尽在他一生的为人做事中。父亲已经走了十年了,可父亲的音容却永远在我的眼前、梦里,在我生活的角角落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