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龙小记
贾培熙
我六岁那年的腊月月尽,父亲将张新购的画,钢贴上墙,就被我哧哧几把,撕成了碎片。气的他冒了火,操起笤帚疙瘩,捶我的屁股。
正在院里张灯的祖父。听见我邪乎的嚎啕,急急慌慌跑进窑。他夺了父亲手中的“家法”,把我揽在怀里,边给我揉屁股散疼。边叮咛我往后不敢太痞,我偎在“救星”的胸前,抽泣道:“乖乖不要见那大蜈蚣嘛,它蛰人死疼死疼。”
祖父嘿嘿笑了,说那画上画的,叫龙,不是曾蛰的我打滚儿的毒蜈蚣。我揪着他下巴上的山羊胡,摇着头道:“你骗人!那纸上画的,和我妈蒸馍用的家什,一点也不像。”
“你懂个甚?”父亲白了我几眼,手指点着已粘在一块的画:“这龙是鳞虫之长,——就是水里的鱼儿们和地上的虫虫们的王,灵异的眼神神一般,平常变成个这,变成个那,很少显真身,露本形的。他能下得上天,钻得人地,擒得了妖,捉得住怪,呼口气,晴朗朗的天上,转眼会罩上黑墨墨的云彩:发声叹,万里高空,立马就炸响轰隆隆的雷声:流滴涎水,顷刻就有哗啦啦的大雨落地。多亏这灵兽兴风作雨,要不,人呀,庄稼呀,牲畜呀,通统会渴死、旱死。”
后来,随着年岁的增长,知识的积累,我对龙的认识“深化”了。知道世间其实并无如父亲所说的神乎其神的龙,他不过是古人,把水陆两栖的“猪龙婆”——鳄鱼,加以美化、神化的产物。然而,被视为尊严,祥瑞和超凡能力化身的“虫王”,在我国确实是受着神神也似的尊崇。无论是天上的星宿,地上的山水,无论是花草树木,飞禽走兽 以及城池地域,器物用品中,叫龙这龙那的,多如星蚁,数说不清。就连乡间天寒也冻之时,人们给冷得发抖的黄牛脊背上,苫盖的谷草编织的帘帘,也美其名日“龙具”。不仅“万民之主”自诩为“真龙天子”,便是“真龙”门所穿之衣、所居之室,所眠之榻,所乘之车等,都名之以“龙衮”、“龙庭”、“龙床”、“龙舆”。于是,我对于龙,也神之敬之了。
在十二生肖中,人们唯独没有见过血肉之躯的活物就是龙。以龙做为自己民族象征的中华儿女,又用灵巧的手,创造了“龙雀”,“龙舟”,“龙驹”等形形色色,五花八门,翱翔于天,伏波于海,驰驱于野。今天,当岁月之舟,又一次驶抵“龙年”的码头之际,十亿“龙的传人”,无疑将会以龙骧虎步的英雄气慨,开拓前进,谱写“东方巨龙”腾飞的新篇章的。
故缀此《识龙小记》,以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