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 跤
秦川机械厂 杨牧之
我的故乡徐州,古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那里的汉子长得奇:一律短腿长腰,背宽臀肥,紫面皮、好赌气:斗勇时眼瞪如铃,肝肠却似热豆腐,是忒重信义和情感的,自然,我也逃不出这模子,
先天条件这般优越,自忖白丢了可惜,我便学了摔跤这一手,且尚能吃苦耐劳,二十年来早晚不丢。虽年过不惑,自觉肾水不衰,丹田气足,便有意树杏黄旗。斯时,正巧有一学府来下聘书,说是要办拳击掉跤训练班,我便欣然允诺。当然是业余的。
训练班每周上课三次,不想头一天就差点塌了台。面对黑压压的一百单八将(108人),我说了三条戒律:不许以强凌弱,不许偷鸡摸狗,不许半途而废。又讲了摔跤的几条好处:可以增长魄力,骆驼来了也敢把它放倒;可以增强毅力,手指勾在七楼的窗沿上,身体悬空,人就是风干了手也不撒;还能添气力。说毕,心想头一天当教头人心不服,得来个下马威。就说:“谁来试试?别怕,我不摔你们!”话音刚落,人堆里便走出个维族学生,塔高,胳臂腿样粗,冲我傻笑。一招手,就觉着这位全身铁硬,推不走也带不动。还好,年轻时学过几天太极推手,紧忙处用上了。我走了一个败步诱他,也是他跤场经验不足,果然扑了上来,真是“说时迟那时快”,一拧身,给他来了个又步崩!就听“轰隆”一声,“塔”倒了。那位小兄弟爬起来比倒下去还快,连叫:“杨老师,再来一次嘛,刚才我没注意,再来一次嘛!”还来?再来谁例?手一挥:“去!”
我这人实在,教的又全是大学生,岂敢怠慢?所以每回上课都以实战要求:高起高落,辟哩扑通,鼻青脸肿,学员稍有偷闲便加倍罚练。渐渐地,迟到的多了,晚走的少了。气得我一再给他们做思想工作:“要想练出真本事,必得背后受罪,来来来,上呀!”结果一个比一个客气,就象象让他陪杀场似的。
三个月不到,人跑了一半。第二期,报名只有四个人,“训练班”自行关闭。
眼下又不耐寂寞,下了班便拉了几个侄辈,将跤步当作舞步走,吸取上次教训,也不恼。笑嘻嘻地,唯恐人家不照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