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麻和西瓜

（讽刺小说）　支文斌

厂里新分来两个年轻人，小A和小B。

小A大学毕业，一看就知属于那种“见到兵还讲理的秀才”，小B呢，则类似于“除了嘴里说不出几句名言，全身上下都是名牌，靠空倒空卖发家的暴发户。”

厂长决定留一人在机关。小A口若悬河，口才卓越，知多识广；小B则发烟递火，一副良好的外交家形象。“根据现代社会对机关人员的要求”（厂长原话），只有初中文化的小B当上了厂长秘书。

小B春风得意，大展宏图。在三番五次把喜欢做报告的厂长在读稿时弄得“理屈词穷”后，他就成了一个不写文稿、公关能力卓越的厂长秘书了。赴宴会三五斤不醉，进舞厅三十曲不累，垒“长城”三更半夜不睡，形影不离地陪厂长潇洒人生，看着厂长“意外”收入日新月异，小B觉得很有必要、并很快付诸行动地称“×厂长”为“×哥，你好吗？”

小A流放基层，因其天赋聪颖、学问扎实，通过半年的攻关，改进了一项足让厂技术权威张大嘴巴、哑口无言十分钟左右的落后技术。往上报，很快换回一块二等奖的奖牌。厂长闻此消息，眉开眼笑，连夸“年轻有为”。有好心人趁机建议小A到技术部门，厂长极幽默地说了句“要放虎归山嘛。”小A因此只能在班组接到厂长给的、关于攻关的三十元奖励。

年终，劳模表彰，小B荣登榜首，小A名落孙山。小A忍不住怒斥厂长，厂长无言。在小A摔门而去之时，厂长开口：“年轻人，少说话对你有好处。”小A方领悟，自己在党小组会议上对厂长“现代生活方式”的批评惹厂长生气了。

终有好事者说：小B对厂长亦不恭不敬。怎么依然荣耀？谜很快解开，小B酒醉后的一次“真言”作了最完整的解答：其父是上级主管部门的处长，厂长提升有望。

一时，厂长家趋之若鹜，小B家趋之若鹜，而此时在宿舍生病的小A除工班师傅，别无他人。探望小A的人都说些“天下乌鸦一般黑”“恨只恨你没有好爸爸”之类的话以表示对其遭遇的同情。

几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准备攀附厂长高升的人和咒骂天理不公的人，在同一天听到厂长被免职的消息。

后来，失意的厂长碰到因他失意也失意的小B，问起被免职的事。

小B怒而答曰：“谁让你光巴结我，你知道小A爸爸干什么的？”

厂长瞪大眼睛：“他爸不是清洁工嘛？”

小B不屑地笑笑：“他爸管我爸，我也才知道，哼！”

厂长喃喃地走了。

几天后，有人看见被免职的厂长一口一个“老弟”，把小A往酒馆里使劲地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