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发票（小说）

郭永胜

我把衣服兜掏了个遍，把旅行包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着那张发票。

那是我这次去上海出差，给我的上司沈处长捎买羊长衫外套开的发票。为给她买外套，我跑了好几个地方，最后才在南京路的华联商厦看到沈处长所说的那种四平针、墨绿色、前面有两串葡萄装饰图案的外套。付了180块钱后，我还特意让售货员开了一张发票。可现在我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把这张发票到底塞在哪儿了。唉，我这臭记性！

没有发票该怎样给人家说这件外套的价钱呢？总担心人家会犯疑：咋没开发票呢？有这么贵吗？你小子没多加几块钱吧？

考虑再三，我还是决定：是多少钱买的就给人家说多少钱，沈处长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天理良心！

第二天一早，我提着外套去上班。在路上，我发现同在一座楼里办公的蒋工穿的外套居然与我买的一模一样。我好奇地问她在哪儿买的、多钱？她说在上海，176块。

我听了心里不禁一震：同样的衣服，同样在上海买的，我买的怎么比别人贵4块钱呢？假如沈处长知道了，她会不会怀疑我多要了她的钱？不行，我不能说是180块买的。既然蒋工是176块买的，我也说是176块得了，不，干脆说是175块，比她蒋工买的还便宜1块。多掏5块钱算个啥，少抽一包烟不就行了，谁让咱丢了发票呢？

到了办公室，沈处长和同事们都来了。我与他们寒暄几句，给抽烟的哥们儿一人扔一支“中华”，便将那件羊毛衫外套递给沈处长。沈处长拿起外套比量了一下，又穿上对着镜子前照后照左照右照，高兴得合不拢嘴，连声夸我有眼力，买的外套颜色素雅，款式新颖，穿上很得体。

她问道：“多钱买的？”

我说：“175块。”

为了使她对这个价钱深信不疑，我又补充说：“我跑了好几个商场，有卖190多的，有卖180多的，我买的是全市最低价。7楼的蒋工跟你的一样，还176块哩。”说完，连我自己都觉得好笑：我心虚什么呀？做贼啦？干嘛要做这么多的解释呢？

沈处长又夸我真会买东西。

如果这件事到此结束也就得了，我花5块钱买几句夸奖也算值得，可意料不到的事情居然在这时候发生了一

沈处长像时装模特儿一样美了一阵之后，手随意地插进了外套口袋里，似乎觉得有个东西，她掏出来一张纸片。我一看：天呐，原来是那张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的发票！它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这时候出现了。

沈处长迷惑地问我：“不是180块吗？你怎么……”

同事们也在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瞟我，仿佛在说：你小子可真会巴结头儿呀！

我一脸的尴尬，讪讪地一拍脑门说：“噢，对了，是180块，瞧我这记性。”

沈处长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我心里狠狠地骂道：这要命的发票，这该死的发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