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与警察
——中非见闻
文/刘梦熊
中非首都班吉市,掩映在郁郁葱葱的热带丛林中,玉带似的班吉河从它的身边缓缓流过。这是一座美丽、幽雅、舒适的城市,美中不足的是“梁上君子”较多,且窃技高超,外国人是他们作案的主要目标。
一天,我们去班吉市采购东西,坐车停在一家超级市场的门前。我自告奋勇,留在车上看守。关上车门,正襟危坐,全神贯注地察看四周动静。
“斯诺瓦阿迷!逢前!(中国朋友,你好!)”,来了三个年轻人,其中—位笑眯眯的向我招手。我摇摇头,示意听不懂。他又用手势给我打招呼。我用手指指耳朵,摇摇头,再次表明不懂法语,我们竟使起“哑语”来了。这时,一位年轻人转到车的后面,用一根小木棒敲打轮胎,对我大声叫喊。见我什么也不懂,他就举起两只手掌慢慢合拢来向我示意。
“难道轮胎漏气了?也许是他们出于好心。”我急忙打开车门下车,弯身一看轮胎好好的,自知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计。此刻,另一位年轻人已乘机钻入车内取走了我的手提包。
“抓小偷!抓小偷!”
我用生硬的法语大声疾呼着,拼命地追赶那偷儿。众行人闻声相助,急忙拦堵,那小偷见势不妙,丢下皮包,仓惶逃跑。这时警察也赶过来了,另外两个小偷趁机悄悄溜走了。
真险!提包里有十几万西非法郎!据说,有的小偷是从首都对面的扎伊尔渡河来行窃的。
我们工作所在的勃亚利农业站座落在茫茫的原始丛林中。我们的衣服和日用品随便放在走廊上,尽管没有围墙,却从未丢过;农业站种植的西瓜,就在马路旁,也没有人偷,用不着看管;当地居民们外出时,从不锁门,社会治安状况相当良好,不过,偶而也有人来偷鱼。
农业站有一大片鱼塘,塘岸上长满了一人多高的茅草。农业站经理桑巴先生组织了几个工人,埋伏在塘边的草丛中。头两个夜晚都扑了空。第三天,夜幕降临不久,他们埋伏在草丛中,见一个偷鱼者手提鱼竿,偷偷地来到鱼塘边,悄悄地放下鱼竿。由于饲养密度很高,中非鱼的嘴特别馋,鱼儿连连上钩,没多久就钓了几公斤。这时,埋伏在草丛中的工人一跃而起,当场抓住了偷鱼者并将他们连同鱼竿、鱼篓和鱼一起押送到附近警察局。
到中非共和国后不久我们就听说,昔日的皇帝博卡萨对小偷非常残忍,亲自签发了一项法令:初次偷盗割掉一只耳朵,第二次偷盗割去另一只耳朵,第三次偷盗砍掉右手。至今,小偷一旦被抓住,就要被打屁股。出于好奇,想去看个究竟,于是我们驱车来到比萨市警察局。
警察局的窗口透出了微弱的灯光(中非全国只有一座水电站,供首都之需,乡村没有电灯,靠柴油灯照明),里面传来了偷鱼人“呵唷!呵唷!”的惨叫声。
我们悄悄地推开警察局的门,摇摇晃晃的灯光下,两名身材高大的警察,正挥舞着手膀粗的木棍狠狠地打偷鱼人的屁股。
那偷鱼人被剥光衣裤,全身赤裸。他双手撑地,脸冲着墙壁,双脚靠在墙上,非常艰难地倒立着。他那棕黑色的皮肤上汗水淋淋,那屁股已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流惨不忍睹。
突然,偷鱼人“叭”一声摔倒在地,晕了过去,警察提来一桶凉水,泼在他的身上……等他慢慢地苏醒过来后,警察一把将他拉起,指指墙壁,要他再倒立继续挨打。他慢慢地爬到墙边,艰难地挣扎着撑起双手,还未撑稳又摇摇晃晃地倒了下来。我们从未见过这种场面,眼发花,心发酸了。
“警察局根据他的罪行,罚八十大棍,赔款二万西非法郎。软骨头,才打六十棍就吃不消了。谁叫你去偷?对小偷绝不能心慈手软。”站在一旁的农业站经理桑巴先生怒气冲冲地说,那小偷向他苦苦哀求也无动于衷。
偷鱼人几次挣扎着倒立起来都没有成功。他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偷偷向我们投来了求救的目光。
“他已晕过去了,就饶了他吧!”我们的翻译请警察高抬贵手,放他一码。当然我们不敢说对小偷要教育,不能打。
这些警察常来农业站买大米、鱼和蔬菜,与我们颇有交情,见我们出面讲情,也就同意免去未打的二十木棍。次日大清早,那偷鱼人跛着脚(被木棍打伤)来到农业站,交纳了二万西非法郎。他一见到我们就连声道谢:“斯诺瓦阿迷!万赛博古!(中国朋友,非常感谢!)”从此再也没有人来偷鱼了。
中非共和国的乡间警察局具有相当大的权力,它兼有公安、司法、检察的职能。一旦小偷被抓获,查有实据,立即剥光衣服面壁倒立被打屁股,少则二、三十下,多则上百下。再视情节轻重,处以罚款,直到拘留、判刑等。人们怕受皮肉之苦,也就不敢轻易行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