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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日期:1998年03月10日
公众视角
03

方言误读

田长山

膀肩

这是关中方言里差不多的意思。问:“你看事有眉眼么?”答:“我看膀肩”——即差不多,能成,有希望之意。“你看那位小伙子人乍样?”“嗯,不错,膀肩!”——即小伙子还可以,基本上是个好小伙子。这个词虽然比较生僻,但是却非常生动也非常形象。我的朋友解释说,头顶是最高的的了,达到“膀”和“肩”的水平,也就差不多了,也就达到一个量和质的百分之八九十!他确实解释得很妙很贴切。我也非常赞同,他找准了这个方言的本字,而且很雅。试着换一个同意的字看看:“梆间”、“绑见”,人会莫名其妙,不知所云。贾岛说:“吟安一个字,拈断数茎须”;也有西方的小说家说,一个动作,一个情状,能确切反映的词,只有一个。都说明语言表达要准确并不容易,特别是一些为人所熟知的方言土语中的本字,更不容易。我猜想,有些字,是不知某朝某代的古代汉语的发音,到后来转讹了,人一般就很难在今天活在人们口头上的语言里,在字典里,找到音和字的确切对应及涵意。有语言学家就说,“阿房宫”的“阿房”二字,就是关中土语说“那边”为“WUBANG”的意思。尽管我们未必理解,也未必同意,但是这个说法毕竟在透露一个信息,就是有音大概都会有字,只是“语言的化石”的表面经过风吹雨打,面目不清,让人无法辨认而已。当然有的找到了,以为不雅,就换成了别的字。譬如:“你个瞎能!”——是一句骂人的话,字面上好象看不出骂人的份量何在。其实“熊”是“怂”字的代替,“怂”字在新华字典上的解释是“精液”。那么在讲究血缘和财产继承的纯正性的传统社会里,那意思就是从遗传的角度说,你本来就是个坏东西。当然在开玩笑时,这个词的色彩就另当别论了。

担沉

工作很负责任,任劳任怨,办事可靠让人放心,关中土语就评价说:“不错,能担沉!”如果相反,拈轻怕重,挑肥拣瘦,推三阻四就也有评说:“哎,你的肩膀都担不住个纽子!”即,你连纽扣那么轻的份量都担不起来,你这人太聪明,算计太精明,在吃亏占便宜的事情上计较得有些过余了。这个词来自生产实践的色彩很明显:挑担子无论是担水、担土的一般活路,还是担菜、担货上长路,都是靠力气,是最吃重的体力活,越是能持久有耐力,就越能挣得多。能持久不光是生理的有劲就行,也应该是心理的,还必须有毅力,有心劲。所以能担沉,在“逐与力气”的农业社会,就是一种优秀行为,说谁能担沉,就成为一种褒奖。这种由生产或生活行为生发而成的词汇,中间有实指虚化或泛化的过程,词的生成和传播也有意思。“吃黑”关中人把索贿受贿敲诈勒索所得的钱财,统统叫“黑食”,把这种行为叫“吃黑食”,简称“吃黑”。黑者,不明也。拿了多少?不明;怎样拿的,不明。一切都在见不得光天化日的情形下进行,所以说是“黑”。现在,这种口语又有简化,只说一个字“黑”,人黑事黑等等,都指的来路不正。这种形象而富有张力的词组,在关中方言中不少。譬如,有一个词叫“捉鳖”——“见鳖不捉,佛爷降罪”。“鳖”,外地读者千万注意,“鳖”这里是指傻瓜,冤大头。捉鳖,是一种很方便的什么成本也不用付出的占便宜行为。后边的俗语说的是如果能占便宜而不占,那么佛爷也会怪罪的——这可能是为了证实占便宜的合理性,而造出来的,有些不厚道,有些得巧卖乖的味道。这个词来自生产生活的痕迹更明显,鳖虽说凶猛,但有时固执而显得愚笨,捉鳖人一抓住要害部位,简直就手到擒拿,不费吹灰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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