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

（小说）　秦安

老陈退休的欢送宴他本来是不去的，经不住别人的劝说勉强从命。

在酒场上他发挥得极好，把老陈灌得一塌糊涂。当然，他自己也有些不胜酒力。

此刻他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喘着粗气过酒劲。想到老陈刚丑态百出的样子竟控制不住笑出声来。

给自己整整穿了十年小鞋的老陈终于经不住年岁的冲刷被淘汰出局，回家休息去了。现在，他可以在科室里象武打小说写的那样：笑傲江湖了。几乎每次等走一个对手他都会想起那个在人生最黑暗日子里给他指明方向的门卫师傅。

他二十岁进科室。几年下来，力没少出，汗没少流，可年年与先进无缘，外出考察、职称工资这样的好事从没他的份儿。他恨死那个对上级极尽谄媚对自己动不动就帮助批评的科长。一段时间他产生了离开科室到生产一线去的想法。一次与远房亲戚门卫老师傅说出了自己的苦恼。老师傅默然片刻才说：你还年轻，要耐心等待，时间会告诉你一切的。

机关真是个藏龙卧虎之地，连看门老头说出的话都富有哲理性。

他牢记此话并身体力行。八年的苦苦等待换得科长下台的结果；又是三年忍辱负重他当上了副科长。

等到和老陈搭档时，他己人到中年有了在复杂的人际关系中周旋的经验。老陈不时地给他搞点小把戏，弄得他有时很被动。但他也不是好欺侮的，必要时给予小小的回敬。比如他辛辛苦苦写好的材料老陈拿去抄写一遍交给领导，领导就在一些场合说老陈笔头子硬出货。他不吭气儿，再写材料时一完就拿着让领导修改。领导做了一大堆指示他不修改原封不动给老陈。结果见自己的话跟没说一样，对老陈就不满。

今天，他主持科室的工作了，多年的媳妇熬成婆。真不容易！以后的日子都是好日子。

如果没有听到两个年轻人的对话，他这种良好的心情会保持到本世纪末。就在他起身方便时，听到一个年轻的声音说：老陈走了，下一步就该是他了。另一个声音马上附合：是啊是啊就数他年龄大。

他愣住了。摸摸头发，头发已稀疏了许多。想起自己距离下岗仅差几步之遥他不由感慨万千。

唉，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