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如散文

文/江炬

作家尤今评女人一生，说少女如诗、少妇似散文、徐娘像小说、老妪是论文。妙哉！非才女难有此高论。

我妻于今当属“散文”之列，故每有闲暇，必以“散文”戏称。妻初不解，等到弄清缘由，方才忍俊不禁，且回敬道：嘿，我这“散文”不好，快找本“诗”读去！

在妻的伶俐面前，我只堪做“银样蜡枪头”，说找“诗”读自然是笑话，但对妻的自谦我却不能苟同。妻这篇“散文”固然不算美轮美奂，字字珠玑，但细细品读，却也别有一番回味。妻小我甚多，初嫁我时，楚楚容颜，顾盼生姿，颇有含苞欲放的韵致。而我却相去甚远，除了一双“心灵之窗”尚算炯明之外，其瘦、其弱，每被人斥为“病夫”。能成就我俩的这一段姻缘，全在于妻的“顽固”，试想当日四面有雨、八面来风，若非妻的坚强与旗帜鲜明，哪得有我们至今仍岿然不动的“堡垒”。

妻初为人妇，一改待字闺中的娇嗔，以其泼辣与聪慧，全身心地要对我这位“病夫”阿哥进行调养诊治。无奈我并不能配合好妻的调治，往往是朝在山西，暮至山东，令妻眼巴巴望不到人归。

妻就在这样的企盼中做了母亲，那生产的过程据妻讲是惊心动魄的一幕，而我居然远在异地，因而既没听到妻孤立无援的哀叫，也没听见婴儿落地的第一声啼哭。

妻忙于打工，忙于家务，像只不知疲倦的蜜蜂。有时夜班下来，在车弄里走得两腿发软，两眼发花，但想到嗷嗷待哺的孩子，她又匆匆踏上归途……妻的操劳何止于此，弟弟添孩子时暂无居处，妻极力将弟一家接了来，毅然担起长嫂如母的担子。在兄弟同堂的口子，妻起早睡晚，包揽了一切家务。妻应付裕如地照料婴儿，做饭洗衣，忙得汗流涔涔。我与弟虽说堂堂男子汉，但除了干些采买之类的活计，别的竟插不上手。妻吃苦耐劳，在所不辞，只有到了夜深，才抑不住一身的疲惫。想到妻的种种劳累，我常为妻的奉献深深感叹——妻这篇“散文”读来朴实无华，没有俏丽的粉饰，没有磅礴的乐章，有的只是在浓浓的苦涩中，掩不住的一缕芳馨。

孩子一天天大了，妻也将跨过而立之年的门坎。静F来，独对“散文”，我发现妻的额角上已爬着浅浅的皱纹；满头乌发里，也添了几茎刺眼的白发。这兆示着妻将步入“徐娘”的境地。

到那时，我会亲切地叫妻一声“小说”。然后，挽起她的手，共同漫步在生命的斜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