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人脸上没刻字

张绪田

据报载某县烟草公司经理，因行贿受贿被查办，问题牵连到一手提拔他的县委书记。上级找县委书记谈话；像这样早有劣迹的干部当初为什么能被提拔重用？县委书记回答：坏人脸上没有刻字，我怎么能识别呢？乍听起来，这位书记的话也有道理，只怪造物主没有给坏人留个标记，自己肉眼凡胎怎识庐山真面目呢？

不过从这个经理的发迹史看，他就是靠小恩小惠起家的，早在当会计时，为了打开通往权力的门路，暗地里用公款为包括县委书记在内的一些领导购置空调和家具，因此取得信任和重用，坐上公司第一把交椅后，本性暴露，肆无忌惮地在大干坏事。尽管他的脸上没刻是好人还是坏人，但他的所作所为比脸上刻字更明显不过了，看来这位书记是说了假话。

从古到今，凡是坏人大抵是绝对聪明的人，只不过糖衣里包着炮弹，盛名之下隐藏着祸心，不易为人识破而已。春秋时的易牙烹子以奉君，开方父死而不奔丧，竖刁自愿阉身为宦，齐桓公无不得意地向管仲夸奖他们之忠，不料管仲的回答十分令其扫兴，他认为这三个非人之徒，千万不可重用。也是三人邀宠的本领太大了，也是齐桓公为个人的好恶左右了，总之齐桓公把管仲的忠告当成了过耳秋风。管仲死后，三人专权：齐桓公死，诸子争位，三人乱政，杀群臣，废太子，把个齐国闹得乌烟瘴气，鸡犬不宁。

坏人之所以不易被人识破，不仅是在主子面前表现为露骨的卑躬屈膝唯命是从，更有的时候，他们会表现出一付慷慨激昂大义凛然的模样，仿佛肝脑涂地也要誓死效忠，甚至以变态的自虐为代价也在所不惜。他们这样做的目的，首先是要把奴隶的地位做稳，然后去做主子的帮凶，以便去奴役他人。

其实，要衡量一个人品德的优劣，除了从一些关键时候去看，同时还可以从日常一些琐事上去察其言行。康熙年间，江苏巡抚汤默菴见一后生将他人丢在地上的钱悄悄拾走，若干年后这个后生通过吏部考试被派往常熟任县尉，汤默菴得知后，未及其上任，就将他挂牌免职了，理由是，该后生当秀才时尚贪财，一旦当上地方官，有了权，那还不以权谋私？不如早早罢了他的官，免得百姓日后遭殃。由一钱而罢官，看似小题大作，但正道出了见微知著的察人之理。可惜，即是一些身居高位之人，却未必能知此理。何也？“好恶乱其中，而利害夺其外也。”当一个人被个人的好恶左右了视线，被个人利害得失混淆了是非，他怎能辫别出好人与坏人呢？

自古以来，好人和坏人都是在同一个社会生存，恰如清水与浊水相混，清不能濯浊，浊常可以污清，使清者不能自清，而浊者不仅自浊。可惜的是，一些当权者常常被浊水冲昏头脑，误清为浊，以浊为清，近小人，远君子，纵使坏人脸上刻上字，在他们的眼里也成了完美的苍蝇，美妙而动人。呜乎哀哉，可发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