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 车
王化锋
从洗车行开出车后,天已全黑了,整个城市华灯初放,车流如潮。我驾车向家急急驶去。
驶出市区后,马路两边的灯光渐渐有些昏暗正在扩建的公路凸凹不平,路面上迷蒙着一层灰雾,我驾车在上面摇摇晃晃地行驶着。正当我一手扶盘,一手清点包里今天收到的零零散散的碎币时,从黑暗中传来一声吼叫,一位黑塔般的汉子挡在车头。我急忙一脚踩死刹车,快速将手中点着的碎币塞进包里,车“吱”地一声陡地停在了汉子的面前。我摇下车窗破璃惊惧地望着汉子。汉子一手压着车头,一手把着车顶俯身摔下一句话“包车去关垭”。我先是一愣,一想关垭那九曲回肠的盘山公路,层峰叠嶂的山林野坳,急忙摆手说:“不,不,不,我要收车了。”汉子依然扶在车上,可是脸上有了些祈求,急急地说“姑娘,帮个忙。”说着“啪”地一声打开了车门,毫不客气地钻了进来,手里提着的帆布包,叮叮发出铁器的声响。我心里有些紧张,后悔洗完车后没有将门锁死。汉子坐在车后就催道:“快点,我有急事。”我见已无法拒绝,心里一横只好开车又向关垭驰去。
汉子冷脸坐在车上一言不发,我的心有些忐忑,身边没有准备防范的武器,在公路边的一家商店停车买了两瓶啤酒。上车后,汉子望着我手中的啤酒瓶,眼里掠过一丝疑惑的光。
黑色的山峰匆匆地向后退去,远处山坡上星星点点的灯光一闪而过。车里只有发动机爬坡时的呻吟,打开的空调反而使我周身发冷,我感到窒息的车里慢慢地弥散出一阵恐怖。车过县河桥后,呼地一声钻进了前面黑乎乎的涵洞里,我全身的神经不知怎么陡地一下更加紧张,以至此时“P、P、P”呼机的叫声竟吓了我一跳,慌乱中,方向盘向左猛地打去,车直直撞向洞身。 “危险”,汉子一声吼叫,使我又惊醒过来,急忙向右一打方向,车呼地一声又驶出了涵洞。
山越来越陡,四周漆黑一片,偶尔有车擦肩而过,摔向山洞几声尖叫。车里依然沉寂无声。难以松弛的神经,反而使我想和他说点什么,语言的交流或许能解除心与心的对峙。正在我盘算怎样开口的时候,汉子突然拉开了包,叮叮地翻着什么,倏地一下,我打了个冷颤,右手不由地提起了酒瓶,脱口喊道:“你干什么?”谁知汉子蹊跷地抬起头望着我,从包里拎出一条烟来,撕开一包抽出一根燃着吸了起来。烟头在车里忽明忽灭地闪着,我的心七上八下地跳着,车里依然沉寂无声,浓烈的烟味呛得我咳嗽起来,汉子望了望我,将手中的烟头慢慢地摁灭了。
“一个女孩家,晚上跑车小心点好”。汉子突然开口向我说道,我甚感惊怍,只见他的脸上已经挂上了一丝的祥和。“我在工地上打工,娃他妈病了,急着回家看看,挡了几辆车都不停,急了就强行拦了你的车。”汉子的语调很显舒缓, “刚才心情不好,吓着你了吧?”听着汉子说话,我一直悬着的心才安稳了些,正准备开口说话,汉子又指着前面亮着一线灯光的房子说:“这不,家里人都还在等我呢。”说话间车就到了。汉子提起包打开门,扔下一张伍拾零,抱歉地说:让你家里人挂念了,走好。就啪地一声关上门,匆匆地走进那一线灯光处,只听“吱扭”一声开门声划破了山野的沉寂。传来了一阵喧闹声。望着那线灯光。突然间我觉得一股家的温暖也扑面而来了,我的身体又渐渐暖和起来,黑夜中,我驾车向家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