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这位绅士体面地接受肉刑”

本文的主人公“我”是美国《芝加哥快报》的编辑总监，一个单身父亲。在这里他以两个生动的例子，叙说了他对女儿实施民主教育而致的尴尬“效果”，读来令人忍俊不禁，又颇具深思意味。

女儿愿受肉刑

小琼妮今年5岁，一年前我和她的妈妈芭芭拉在协议离婚时承诺：彼此永远爱女儿。

芭芭拉是美洲银行的职员，经常出差，而我呆在家里的时间相对长些，法庭便将小琼妮的抚养权判给了我。

我曾经多次和小琼妮探讨：人最宝贵的品质是什么？并就此达成共识——诚实、善良、勇于承担责任。

然而，人不可能一辈子都不撒谎。有一次，小琼妮将幼儿园的拼图板偷偷地带回家，并撒谎说是同班的杰克给她的。很快，她明白了撒谎必须接受惩罚。她在退回玩具并道歉后，无奈地在我开出的三种惩罚中做选择：一是一个星期内不能吃冰淇淋，二是取消周日下午中央公园的滑草游戏及野餐活动，三是接受肉刑——在屁股上打两巴掌。我给她一分钟时间考虑，可她只用五秒钟就决定接受第三种惩罚。因为她不想放弃吃冰淇淋和参加滑草、野餐的权利。我只得致电正在上班的芭芭拉，请她当“监刑官”。

我曾和小琼妮一起看过一片叫《勇敢的心》的电影。剧中有这样一个镜头：苏格兰贵族威廉·华莱士昂着头走向行刑架，行刑宫高喊：“请这位绅士体面地接受肉刑。”我和小琼妮得出的结论是：因为过错，我愿意接受惩罚，但任何人都不能剥夺我的尊严，我有权选择目击者证实惩罚过程是否伤害我的尊严。

芭芭拉气喘吁吁地赶来了，小琼妮坦然地用眼神示意我可以开始实施肉刑，我只得面色凝重地对她说：“请这位女孩体面地接受肉刑。”我的话音未落，小琼妮已飞快地趴到长沙发上。

父亲步其后尘

我为自己民主的教育方式沾沾自喜。岂料仅仅过了一个星期，我就领教到民主的威力。

我常在夜里12时前处理完第二天要见报的稿件，但这个星期天因陪小琼妮去中央公园玩，一直忙到凌晨3时才把活儿干完。

翌日早晨8时，闹钟响了，睡意正酣的我随手把闹钟扔进垃圾桶。又过了半小时，小琼妮来到我的床前，拍拍我的脸说：“爸爸，你得起床了，要不然会误了幼儿园的班车。”“宝贝，让爸爸再睡10分钟，等会儿爸爸开车送你去。”“那好吧。爸爸，我先下楼喝牛奶，然后在客厅里等你。”

当我开着车将小琼妮送到幼儿园时，已是上午10时半了。

幼儿园的园长叫劳拉，她面带微笑地问琼妮：“告诉劳拉，你为什么迟到？”“哦，小琼妮昨天玩累了，因此今天上午多睡了一会儿。请您原谅。”我随口答道。“不，爸爸，你在撒谎！我没有贪睡，贪睡的是你！”小琼妮愤怒地大叫起来，眼里噙满泪水。

我呆住了。“非常抱歉，劳拉女士。的确因为我贪睡而导致小琼妮迟到，请您原谅！”我尴尬地向劳拉解释，又蹲下来认真地对小琼妮说，“宝贝，爸爸错了。对不起。”“爸爸，我接受你的道歉。你承不承认你撒谎了？”小琼妮擦干眼泪，神情严肃地盯着我。“啥，当然。可是——”“现在有两种惩罚方式供你选择。”小琼妮竖起两根指头，“一是取消本周末和辛蒂小姐（我刚认识的女友）的约会；二是接受肉刑。”“宝贝，我选择接受肉刑。可你得明白，你妈妈出差去了，我们缺少‘监刑官’。”我企图蒙混过关。

“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非常愿意出任本次肉刑的‘监刑官’。”劳拉女士的声音在我们背后幽幽地响起。

我目瞪口呆，小琼妮肯定地点了点头。

于是，在芝加哥一所极普通的幼儿园里，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请这位绅士体面地接受肉刑。”

这一切的确非常令人尴尬：我——《芝加哥快报》的编辑总监——穿着整齐的西装、锃亮的皮鞋，向女儿——年仅5岁的美国女孩——撅起了我的屁股……

（摘自《家庭》第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