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保姆开枪杀男童

□文/李琳

近日，一个小保姆枪杀男童的噩讯震惊了三晋大地，善良的人们不禁要问：小保姆是从哪里弄到的枪？究竟为了什么，小保姆竟对一个不足两岁的男童下此毒手？

男童扑地　小保姆电话求救

对山西省临汾市的高菊贤来说，2003年1月13日是她一生的痛。

这天午饭后，高菊贤手提小坤包出门上班前，儿子王小宝正在睡觉，她俯身亲吻了一下儿子，对正看电视的小保姆贾腊凤说：“关掉电视，把小宝换下的衣服洗洗，待会儿小宝醒后记着给他冲200毫升奶粉！”

贾腊凤正被电视剧《黑冰》中的枪战场面深深吸引着，在女主人的逼视下，极不情愿地关掉了电视机，走进了洗手间开始洗衣服。

高菊贤上班走了。20分钟后，贾腊凤洗完衣服，王小宝仍没醒，她冲了一碗奶粉自己喝完，又打开电视机。刚看不到3分钟，屋里传出王小宝的哭声，贾腊凤将孩子抱到客厅，给他穿上羽绒袄，任他在一旁玩，自己仍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剧。

电视剧结束时，已是下午16时，贾腊凤关掉了电视，却不见了王小宝。贾腊凤急忙在高家三室一厅的房间内到处找，最后发现孩子正在男主人王宗仁的房间，将床头柜的抽屉全部拉开，扒着里面的东西玩。贾腊凤上前提起王小宝，骂了一声“小鳖羔子你不老实”，刚要转身，突然看到被拉开的中间那个抽屉里有一支枪。枪是改制过的双管发令枪，是男主人前些年以300元的价格买来玩的，近几年公安机关虽然多次宣传不让个人非法持有枪支，但王宗仁却没有上缴，想不到，今天竟被儿子翻了出来。

贾腊凤将王小宝放在地上，伸手取出了那支发令枪。

不满17岁的贾腊凤平生还是第一次拿起枪，她捣鼓了一阵子，竟然模仿着刚才在电视上看到打枪人的样子拉开了枪栓。刹那间，一个报复女主人的恶念涌上了贾腊凤的心头：你骂我，你扣我工资，你不让我高兴，我要打死你儿子，让你永远痛苦！

贾腊凤把王小宝拉到客厅，让孩子站好，右手握枪对准了他的太阳穴，却犹豫不决下不了毒手。1岁零7个月的王小宝尚不知大难来临，还以为小阿姨和自己闹着玩，就双手乱舞着冲贾腊凤要枪。贾腊凤自然不给，王小宝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边哭边骂：“阿姨你坏，你坏！”

贾腊凤勃然大怒，心想：你妈骂我，你也骂我，你们一家都不是好东西！

“复仇”的火焰已烧去了贾腊凤的理智，她重新把枪口对着王小宝的太阳穴，扣动了枪栓。或许下意识知道小阿姨在害自己，就在枪响的一瞬间，王小宝猛地向上一窜，子弹击在他的左下腹，穿过羽绒袄、毛衣、秋衣，射进了肚内。

枪声并不太响，像放了一个小鞭炮，“叭”地一声。王小宝应声扑倒在地，一双大眼惊恐地看着贾腊凤，痛得“哼哼”呻吟，却叫不出声。贾腊凤掀开孩子的衣服，发现左小腹上有一个小米粒样大小的红点，正往外浸血。贾腊凤用卫生纸擦几擦，王小宝伤口的血不再外漫，就丢下他，把枪放回原处，并把抽屉的东西全部放好。

返回客厅，贾腊凤试图拉王小宝站起身，无奈孩子已站不起来，倒在地上，四肢蜷曲，痛苦的呻吟声越来越弱，脸越来越苍白。

半个多小时后，贾腊凤害怕了。17时，她拨通了女主人单位的电话。正要下班的高菊贤闻听儿子得了急病，匆忙乘面的奔回家。看到倒在地上的王小宝已不会说话，高菊贤一边抱起儿子准备去医院，一边问贾腊凤儿子咋得的病。

贾腊凤故作镇静地说，自己正抱住王小宝玩，他突然叫着肚子疼，一会儿便不说话了，她立即打了电话。

高菊贤一个人把儿子紧急送到临汾市医院急救室，按贾腊凤的叙述向医生重复了一遍。医生却查不出病情，发现孩子的血压很低，开始输血、抢救。

警方介入　贾腊凤悔恨已迟

女主人高菊贤抱起王小宝去医院后，惊恐不定的贾腊凤想跑，却不知去哪里，急得在屋里不停地乱转。转了一会儿，她突然想：枪里到底是什么子弹如此厉害？为什么只一枪，没有见血就把王小宝打倒了？

贾腊凤想看看子弹的模样，于是将主人家的洗脸池灌满水，又拿出枪，对着水池又开了一枪。谁料，枪响后，子弹竟穿透了水池的底壁，水流完，贾腊凤也没找到子弹。她怕女主人回家发现水池漏水，找出透明胶布将水池内壁里外贴好，又把枪放回了原处。

随后，内心极度恐惧的贾腊凤坐在客厅里正反复思考着是否要逃走时，男主人王宗仁回到了家。

王宗仁是被妻子紧急叫回来的。因为查不出孩子的病因，医生认为小保姆可能有隐情，高菊贤让丈夫回家询问贾腊凤儿子得病的真实情况。

王宗仁性情温善，尽管内心十分焦急，却仍然慢声细语地劝说贾腊凤，让她说出实话。想到王宗仁平时待自己不错，也没有骂过人，贾腊凤几次欲说出实情，可怕说出后女主人打她，就编出一谎言：“我正在看电视，小宝不知什么时候手握一支圆珠笔，爬到阳台上的晒衣梯子上，一脚蹬空，倒在地上，圆珠笔扎破了肚皮。”

王宗仁火速赶到医院，把儿子的病因告诉医生。医生检查发现王小宝左下腹果真有小米粒大小的一个红点。红点没有出血，医生认为圆珠笔隔着衣服刺到肚子，伤不及内脏，就误认为孩子是摔昏了头，继续输血，提高孩子急剧下降的血压。

医生在急救室“肚疼医头”抢救小宝时，守在外面的高菊贤担心贾腊凤发生意外，让丈夫打电话找了3位朋友，于当日19时开车将她送回了老家。

贾腊凤回到家后，倒头睡在床上，任凭父母百般询问，就是闭口不言。

由于贾腊凤当天没有说出真实情况，使医生诊断失误，第二天上午11时，孩子惨死在医院，永远离开了伴他一年零7个月的父母。

儿子突然死去，哭得高菊贤痛不欲生。虽然王宗仁与妻子一样万箭刺心，但他觉得儿子死因不明，哽咽着用手机报了案。

接到报案后，临汾市公安局尧都区分局刑警大队一中队指导员张跃明立即带领两位刑警赶到医院，初步查看王小宝的尸体后，认定贾腊凤的话不符合逻辑，即刻传唤了她。

当天下午13时，贾腊凤被带到尧都区公安局刑警一中队。面对询问，她仍然坚持说孩子是自己用圆珠笔扎破了肚子。有着多年办案经验的张跃明当场揭穿了贾腊凤的谎言，说：“孩子如果从梯子上摔下，人的本能将会使其首先伸开双手着地，握住圆珠笔的手绝不会卷在自己的肚下。”

张跃明让人找来梯子，欲让贾腊凤手握圆珠笔上去做实验。贾腊凤见自己的谎言被揭穿，只好如实供述了做案的过程。

根据贾腊凤的供述，刑警人员从王宗仁家中取出了那支双管发令枪，并扒掉水池，找到了那颗贾腊凤想看而没看到的大米粒样的铅弹。

当晚，法医对王小宝进行了尸体解剖，发现孩子满腹腔内淤积了大量的血块。尸检认定：子弹击破小肠后，又击断左大腿股动脉。由于击破的小肠堵着了孩子小腹的枪口，血不能流出体外，全部积在腹腔。

小事积怨　处理不当酿大祸

案发后，人们纷纷探问贾腊凤枪杀男童王小宝的原因。尧都区公安局刑警一中队指导员张跃明不无痛心地告诉记者：“惨痛的血案本不应该发生。”

贾腊凤，1986年2月3日出生在临汾市尧都区贾得乡贾升村，一家4口人，年近50的父母和一个大她2岁的哥哥。由于家里穷，小学毕业后，贾腊凤就回乡帮父母下地干农活。

贾腊凤人长的瘦小，不足1.5米个子，干农活没有力气，2002年4月18日，经同村高菊贤一个远房姑母介绍，到临汾市高家当保姆。

今年27岁的高菊贤是临汾市一家税务局的会计，与之同岁的丈夫给一个私营煤矿矿长开车。

贾腊凤到高菊贤家时，王小宝刚满一岁。

初到高家，吃得好活又轻闲，贾腊凤干活很卖力，也很听话。高菊贤见贾腊凤人不错，本来说好的每月100元工资，就又给她增加了50元。

家里比较富有的高菊贤经常给儿子买来各种高档食品，这些食品贾腊凤以前连见都没见过，便在女主人上班不在家，私下偷偷拿着吃。贾腊凤越吃嘴越馋，吃得太多了，高菊贤发现本来给儿子买10天的奶粉，有时3天不到却完了，就问贾腊凤是否偷吃了。

贾腊凤怕女主人打她或辞退她，死不承认。

去年8月中旬，高菊贤又给儿子买了一桶进口奶粉，假装出门上班，又突然返回，看到贾腊凤正在偷喝奶粉，当时气得大骂了她一顿。被骂的贾腊凤自知理亏，当面不敢还口，过后照样偷着喝。

高菊贤性格外向，干活麻利；贾腊凤性格内向，干活缓慢。自从发现贾偷吃儿子的食品后，高菊贤横看竖看贾不顺眼，稍不对，开口便骂。

王宗仁事务繁忙常外出不在家，高菊贤怒骂贾腊凤时也没有人调解，这使得二人的矛盾不断地升级。泼辣开朗的高菊贤心底善良，是个直性子，骂过也就完事了，贾腊凤却一点点地记在心里，郁积着仇恨。

但这都还不至于让贾腊凤铤而走险，报复女主人枪杀其儿子，最终的导火索引爆在去年12月26日。这天中午，高菊贤发现，20天前花250元给儿子买的能吃3个月的90片安利营养片，由于儿子吃着不适，当时只吃了仅仅8片，而现在却只剩下了4片。贾腊凤20天时间内偷吃了儿子78片安利营养片，这让高菊贤怒火中烧。她拉过正在洗衣服的贾腊凤，大骂道：“你药也偷着吃，就不怕自己吃死了？你吃死了我怎么给你家里交待？”骂过之后，高菊贤仍不解气，又电话通知来贾的父母，说要扣她2个月的工资，并要让其父母将其带回。

贾腊凤的父亲贾天良和母亲翟秀兰是村里出了名的好人。贫困的生活压得二人很看重女儿每月150元的工资。一听女主人要扣女儿工资，还要辞退她，二人狠狠打了贾腊凤一顿，并让她当面向高菊贤保证：今后一定听话，不再偷吃王小宝的食品。

案发后，高菊贤说，她当时只是一气之下吓唬贾的，其实她并不真的准备扣她的工资。

然而，贾腊凤却当了真，眼看春节临近，女主人还欠着自己两个月的工资，又经常骂自己，她便想报复出口气。

说来令人震惊。案发后，贾腊凤说，自小到大，父母从没有给她买过半点零食，而王小宝却整日吃啥有啥，她内心很不平衡。同样是人，为什么高家的孩子富有，她却贫穷？她就吃了高家孩子那么一点点食物，怎么就被骂得抬不起头？据贾腊凤向警方供述，她本来是想杀死高菊贤的。去年元旦那天中午，高菊贤在屋里睡觉，她曾手持菜刀，几次欲砍杀高。由于高菊贤人高体壮，贾腊凤怕一刀砍不死对方，而对方醒后自己又打不过她，便把毒手伸向了其儿子。

1月16日，贾腊凤被尧都区公安局以故意杀人罪逮捕。而让高菊贤无法接受的是，同日，其丈夫王宗仁因非法持有枪支罪也被逮捕。出于人道主义，尧都区公安局当日又对王取保候审。

警醒天下　顾主保姆共反思

适逢春节临近，此案震惊临汾市。有保姆的家庭纷纷给保姆买衣服、加薪水，希望她们善待自己的孩子。

“今年临汾的保姆过了一个好年。”采访时，尧都区公安局刑警一中队指导员张跃明说完，话锋一转，又说，“从这方面来看，以前人们对保姆或多或少存在着偏见或不友好。”

采访时，记者专程来到地处临汾市南郊的贾腊凤家。其父亲不在家，母亲翟秀兰满面泪水地哭述道：“不是家里穷上不起学，谁忍心让不满18岁的女儿去当保姆啊？俺女儿去高家前，在村里从没有与人打过架，怎么一到高家就敢杀人呢？这都是被高家逼出来的啊。高家做事太绝情，他至今仍欠着俺女儿2个月的工资。”

一个勤劳能干、责任心强的保姆确实能给人们的生活带来极大的方便，但是保姆素质的参差不齐也是一个不争的现实问题。

采访时，高菊贤不愿与记者见面，她只是在电话里哭诉，她现在非常后悔请了一个不良保姆。如果早知道会酿成这样的后果，她宁愿不要工作自己在家带孩子，也绝不会请保姆的。这位痛苦的年轻母亲还让记者转告天下所有已请了保姆或正准备请保姆的父母们：请保姆时，一定要找学问相对较高的，家庭条件相对较好的，性格比较开朗的，切不可找像贾腊凤一样小学毕业、性格内向、有话不说记在心里的人当保姆。

无论说什么都为时已晚矣。

3月19日，尧都区公安局对贾腊凤向该区检察院提起诉讼。4月10日，该区公安局还将对犯有非法持有枪支罪的王宗仁提起诉讼。

据办案人员介绍，由于贾腊凤做案时差20天不满18岁，虽故意枪杀男童，但却判不了死刑；而王宗仁由于非法持有枪支，并造成了严重后果，受害者虽然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但也可能将要判3年的有期徒刑。

一个不足2岁的新生儿惨死了；一个花季少女因为复仇也将在铁窗里度过自己如花似玉的年华；一位痛失儿子的父亲还将面临着牢狱之灾；一位失去儿子，又将离开丈夫的母亲，如今整日以泪洗面，苦不堪言。

此案惨痛的教训足以警醒天下所有顾主：保姆也是人，要善待她们，不能对保姆太抠门，不要随意打骂，对待她们说话要讲究方法；也足以警示所有的保姆：纵然主人对自己不友好，也千万不可拿自己的一生赌气，千万不可像贾腊凤那样对无辜的孩子下毒手；也足以告诫一些持有侥幸心理，至今不把私藏的枪支上缴的人：枪支弹药绝对不能非法持有，非法持有到头来不但害人也害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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