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爱喝酒
□文/严茂林
父亲喜欢喝酒。他喝了五十多年的酒,可谓酒精锻炼出来的“老干部”。
父亲一般是自己掏钱买酒喝,通常是在家中自斟自饮。他这一生究竟喝过多少酒无法统计。反正家中那个近三尺高的坛子常年不空,小商贩定期送酒来。
我从记事起就看见堂屋饭桌上总放着一个酒瓶,上面还倒扣着一个酒杯。父亲喝酒同别人喝酒不一样:一是一日三餐,二是每顿定量2—3两,三是边吃饭边饮酒,把酒水完全当成汤水。有人说酒是“琼浆玉液”,看他每次喝酒都显得神清气爽,仿佛一点儿不过。
我上小学三年级那阵儿,也许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之故,对酒常常有种强烈向往。酒究竟是什么东西呢?味道一定不错。就趁大人们不在家时,偷偷品尝那宝贝儿。可刚把杯子举到口边儿就觉得气味难闻,皱着眉头才咽下一口,天啦,这是什么鬼东西!如此难吞之物,可父亲为何“嗜酒如命”呢?
有一年,父亲患病住进医院,当然不能喝酒,又十分想念“老朋友”,怎么办呢?他让我们拿来酒,含在嘴里咕几口再吐掉,其情也悲,其状也惨,让人可怜。
待病刚好,他就大开酒戒。如果有一天不喝酒,他就好象丢了一件什么东西,一天不痛快。
我参加工作头一年,单位把别人抵债的一卡车酒分发下来。我气呼呼地将一箱酒搬回家,父亲却眉开眼笑,仿佛那是一箱人民币。
后来,家中来客,父亲到镇上批发市场购得两瓶好酒。客人刚喝一口就皱上眉头:“这酒不好。”父亲忙细细品尝,是不对劲儿。仔细看包装,找不出什么毛病,客人说:现在造假酒技术很高,假冒包装能以假乱真,看酒就像看人一样,要看内容,判定真假的好办法是亲口细品,而且只有你我这样的老革命才有本事品出来。自那以后,再来客时,他买酒总分外小心,可谁能给他一双慧眼呢?
有一次,我把报纸上关于商贩用甲醇兑制假酒,致死数人之事告诉他,并把一份报纸带回来给他看。“哟,都惊动总书记了”,父亲慌然大悟:我有一次在一商贩手中可能买的就是这种酒,真玄啊!还是戒酒为好。
没戒到三天,家中又来客,他们劝父亲说:“你真越活越糊涂,都快见马克思了,能享受几年?戒酒干什么……
父亲思酒之心本来就蠢蠢欲动,听人一说,便“全线崩溃”。他对我说:为了怕喝假酒我辛辛苦苦戒酒,可现在无货不假,连大米、面粉、食油都让人防不胜防,我总不能都戒了吧?干脆对外开放,对内搞活。
我离开父亲已很久了,现在听说他的“酒精锻炼”已愈演愈烈,发展到连打牌中途都要抽空儿咕几口。哎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父要喝酒,就由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