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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的另一面
□李文举
于頔（dí）是唐代宪宗时一位宰相，对于这个人我是十分反感的。因为我在撰写《商州诗话》时发现他专横跋扈，权重朝野，曾经对诗人元稹进行是非颠倒的迫害与报复。
元稹在任东台监察御史时，曾查举出河南尹房式诸多不法之事，元稹一面向朝廷上表，一面暂停了房式的职务，还罚其薪俸一月。这本是东台御史职权范围以内的工作，而且有例可援，可是宰相于顿由于和房式都是旧官僚集团的人，有意袒护房式，加上元稹又是白居易的挚友，白居易曾上书宪宗阻止于入朝，于是反而责怪元稹越权行事，把元稹从东台洛阳召回西台长安，还罚了元稹一季的俸钱。接着，元稹在回长安途中，走到华州敷水驿与宦官仇士良争住上厅一事，被宦官刘士元用鞭击伤面部。争厅一事，本是宦官的不对，但是到了京城长安，唐宪宗和于站到了宦官那边，“复引稹前过”，却将元稹贬到江陵做士曹参军去了，这样一去就是五年。
于曾任过山南东道节度使，割据一方，权势甚重，每次向皇帝上书，没有不被允准的。后来唐宪宗为了削除藩镇势力，调他入朝任宰相。于是一个令人憎恶的人。
但是人性有它的另一面。就是这同一个于，却在另一件事情上被诗坛传为佳话。《云溪友议》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元和年间，有一位叫崔郊的秀才，他的姑母有一婢女，生得姿容秀丽，与崔郊相互爱恋。后来崔郊的姑母将这一婢女卖给了显贵于，仍然去作婢女。从此二人分离，不能相见，但崔郊仍念念不忘，思慕不已。有一年过寒食节，婢女偶尔外出，忽然与崔郊相遇。婢女一见崔郊，脉脉含情，流露出思念之苦。崔郊更百感交集，当下就写了一首《赠婢》诗，交给了婢女。诗是：
公子王孙逐后尘，
绿珠垂泪滴罗巾。
侯门一人深似海，
从此萧郎是路人。
婢妇拿回崔郊的赠诗后，不料被于发现，于读过此诗以后，便差人把崔郊唤来，说：“既然你们二人早已相爱，我就成全你俩，你现在就把她领回去。”
于在对待诗人元稹问题上不足取，但为两个地位低下的年轻人的爱情却做了一件好事，这正是一个人性格结构的复杂性。崔郊的《赠婢》诗，流传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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