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张爱玲

□龚保彦

很久以前听到两本书名，一为《流言》，一为《张看》，当下就吓了一跳。心想天底下哪个人胆子如此之大，敢给自己的书起这样的名字？一查，知道是张爱玲，才松了一口气。因为以张爱玲的才情、锐气和个性，是敢有这样的胆量和主张的。

张爱玲是海内外华人公认的才女，上个世纪二十年代头一年出生在上海。祖父是清末著名“清流派”人物，官至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后又被李鸿章招为女婿。其父是典型的遗少，其母颇受西方文化薰染，几度与小姑子联袂赴法，夫妻二人不和，最终离异。张爱玲从小生活在这样一个家庭中，既接受了很好的文化教育，又较早地阅读了大量中国传统文化书籍，还透过封建家庭衰败、腐朽的景况，对中国古老社会的某些侧面有了较深的体认、观察和了解，世态人情的悲凉，生存的无奈和悲伤，深深触动了她的心灵，这对她日后文学创作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张爱玲是一个典型的多面手作家。小说、散文、电影剧本、随笔、影评、文评、艺评样样拿得起，且都取得了不俗的成就。而她成就最高、影响最大、至今还被海内外一大批“张迷”所研究和喜爱的却是小说。她自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中期以一名学生作家的身份俏出文坛，就以一篇篇才华横溢、魅力四射的小说征服了人们，掀起一个又一个阅读热潮，赢得了众多评论家和读者的高度评价。

张爱玲的小说，大都以旧日上海平民生活和没落封建家庭为背景。以阴柔细腻的笔触、空灵哀婉的情调、韵味十足的语言，真实生动地为我们描绘出了旧上海一群为生活、家庭、爱情、理想、前途奔波、挣扎的人们的众生像。现实感和历史感皆有，人性化和生活化俱存，因而深深打动了每一个读者的心。她十四岁就创作出的短篇名作《牛》，把一个穷困至极的乡下汉子——禄兴一家的悲伤、无奈、毁灭描写得惊人的真实，至今读来那憨厚、质朴、本色的主人公仍似在眼前。她的中篇代表作《金锁记》中的主人公曹七巧，像被关在一间四不透风的铁屋子中的人一样，尽管费尽心机、用尽方法探索自己人生之路，但残酷的家庭和社会就是不给她哪怕一丁儿机会。她的悲剧既是她个人的、更是黑暗的社会的。这篇作品一发表，就得到著名翻译家兼评论家傅雷先生高度评价，称它是“我们文坛最美的收获之——。”

张爱玲在作品里探索了形形色色人的人生，为我们展现了一个极为广阔、复杂、深邃、博大的精神世界，使无以数计的读者从中看到了走向美丽人生的法门。可现实中的她，一生却以悲剧作了终结。这充分说明她在思想上的有力和在现实中的无力。按她当时的才华、声望和经济实力，不需要攀附任何权贵就可以生活得很“滋润”，可她就是抵挡不住权利的诱惑，嫁给汪伪政府高官、《中华日报》主笔胡兰成，做了这缺德文人第三任妻子。后因胡兰成有了外遇，她和他离了婚，并于50年代远走美国。在异土他乡又因无法排解的孤独、寂寞和穷困，以36岁之身嫁给已65岁高龄的美国剧作家赖雅。婚后不久赖雅就瘫痪在床并很快逝去。生活的压力和感情的荒芜再次像蛇一样紧紧缠住了她，使她最终自动走上一条不归路。

一代才女，本应给读者留下更多锦绣文章，可年纪不大就匆匆撒手人寰，实在令人惋惜哀叹、伤情深思……